曾經有人很熱衷於和我談論死。那兩人並不相識,卻分別都對我說「因為我覺得悲傷在你眼裡,似乎不是件壞事」。和他們談論死的時候,我總把話題帶往哲學的方向。「你說通過死可以讓你前往另一個永恆的狀態,但如果那個狀態比現在更糟怎麼辦?到時就不就無法回頭?你怎麼會讓自己處在無法雙重驗證的情況呢?」老實說當時我完全無意去探究這些無解,動用了所有已知的,最艱深的詞彙,只是想在他們一心通往死的時候,帶著他們兜轉,讓他們在這條路上繞遠些,並祈禱有能讓他們分神的事物出現。
「再怎麼樣都比現在快樂。」他們說。
那兩人經常說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兩個素昧平生的人之間有這等默契,在我的眼裡看來像是種可怕的預兆。接著他們像約好似地在2019接連登出人生,我沒有去打探更多的消息,2019的我沒有任何餘裕。在普世認為是災難的2020來臨之前,我們都撞上了自己的末日。末日可以帶來重生,也可以為離開提供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們是怎麼死的?有沒有如他們所說變得更快樂?我好像為他們寫下幾首詩,但我通通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種無力,當時為此崩垮的自己,最終也只是延緩了早就確立的終局。沒有誰真正救得了另一個人。
只是因為在冷風中騎車,為了轉移身體的刺痛感,腦袋裡卻浮現這些。回過神來手背裂開了,血水循著皮膚的紋理向外拓展,蔓成一片赤色蛛網。我想起以前很著迷於這樣的儀式,在身體創造破口,舔舐帶著鐵鏽味的溫熱,當時覺得那味道叫做活著。於是我把手湊近嘴邊舔了一下,是冷的,所有流動的都被世界凍成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