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樹木葉子早已落盡,只剩枝幹張牙舞爪,夜色之下,樹木搖擺,如重重鬼影,狂風吹過林間,好似鬼厲尖嘯,饒是應飛揚經常往來後山,也覺今日山中充滿陰森鬼怖之氣,
山路崎嶇蜿蜒,應飛揚對山路熟悉,走的快些也倒罷了,凌霄劍宗那三人卻也是健步如飛,如履平地,緊跟那蝴蝶,應飛揚與凌霄劍宗三人皆是練氣之人,耳目聰明,故未打火把,四人一排長蛇形走着,走在中間的張毅之半舉着手,手捧一顆光異珠,只靠這微光照明,一行人像是穿梭在密林中的螢火蟲。
應飛揚見那蝴蝶稀奇。好奇探問道:“這胖蟲是何來歷,這般厲害,比村裏的黃狗還好用?”
謝靈煙聽他把蝴蝶比作村中黃狗,心中不快,冷哼一聲不作回答。
還是張毅之出言解釋道:“此蝶叫做‘尋香蝶’,吃布吐絲,將人的衣物交予它,它化蝶之後,便能循着衣裳味道找到衣裳主人。狗若聞到妖氣,往往會畏懼不前,這小蟲子卻,天不怕地不怕,倒還真是比狗好用。”
“呵,那還真是方便啊,找些蠶農養上幾百條,以後人手一條,不就想找誰找誰了?”應飛揚故意調侃。
謝靈煙卻輕嗤道:“你懂個什麼,尋香蝶難養活,我們整個凌霄劍道也不過就有七條,而且結繭三次後就會死掉,這一條已結了一次繭,就這還是我好不容易向師傅求來的。”
應飛揚見她口上稱讚這蟲子珍貴,卻毫不猶豫的將它用來救助一位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孩,想來也是口冷心熱的俠義少女,被她敗了兩次的惡感消去了不少。
正稱讚那蝴蝶,那蝴蝶卻丟了面子,莫名其妙的領着四人繞了一圈,又像無頭蒼蠅一樣,瞎飛亂撞。
“它是怎麼了?迷路了嗎?”應飛揚將找回沐小眉的希望都記在這蟲子身上,見蟲子這樣,不由心慌。
“不行,山風太大,氣味消散了。”傅清名無奈搖頭。
謝靈煙伸手接過蝴蝶,惡聲惡氣的責罵道:“蝴蝶兒,我纔剛誇過你,你就削我面子,給我好好找,不然信不信我那你喂母雞?”
蝴蝶好似委屈的在謝靈煙掌心上繞了一圈,再度飛起,卻還是無緒的亂飛。
心煩意亂之間,應飛揚突然靈光一現,急說道:“有了,小眉家是賣酒的,身上一股酒香,沐老叔家釀的酒味道醇厚,十里不散,喂那蝴蝶喝些酒,便能找到她了吧。”說罷,還真伸手去解腰上懸的葫蘆。
謝靈煙杏目圓睜,只盯着應飛揚叫道:“喂蟲子喝酒?你腦子壞了吧?”
傅清名和張毅之無奈對視一眼,一聳肩:“救人爲要,權且一試吧。”
只是滴了幾滴在謝靈煙的素手上,便覺香氣撲鼻,謝靈煙忙招呼蟲子過來,胖蟲也不客氣,將圓乎乎的腦袋埋在酒水中,貪婪吮吸,不一會就將酒水吸淨,一抖翅膀再度飛起。
本來只是無奈之舉,沒想到確實可行,那蝴蝶不再茫然,衝着一個方向直飛過去,只是飛得忽上忽下,好像踉蹌的醉漢一般。
似乎是仗着酒勁,蝴蝶的度又快上了三分,四人加緊腳步纔跟上,可飛了一陣,又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又不行了麼?”應飛揚問道
“不對,好像找到了。”傅清名凝神答道,那蝴蝶停在一顆大樹旁,不停振翅,胖腦袋連連輕撞樹幹,好像要鑽到樹中一樣。
此樹有兩人合抱粗細,高立挺拔,穿宵入雲,看上去便覺不凡,傅清名用指節叩擊這樹幹,聲音沉悶,看來樹木並非空心。便皺眉對張毅之說道:“張師弟,你來看看可有什麼端倪。”
張毅之向前站定,口中唸唸有詞,樹木如有所感,樹前泛出半透明的淺青色屏障,上面漂浮着鬼畫符般的青色咒字,“有禁制!”凌霄劍道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張師弟,我們中你破禁之術練得最高,試試能否破開此禁。”傅清名面色凝重。
張毅之點點頭,以指劃地,繞着樹木化了一圈咒字,再次站定,只見他閉目而立,口中唸唸有詞,十指翻飛結印,劃在地上咒字如有所感,也飄着浮上,當咒字如一條青蛇盤上了大樹時,張毅之雙目猛睜,精光爆射,同時口中喝道:“青帝有令,萬木聽明。天下無禁,三界通行!敕!”
那“青蛇”如受所招,衝向樹前屏障,但相撞之下,“青蛇”化作青煙散去,屏障卻是不動不搖。
張毅之搖頭無奈道:“不成,我們凌霄劍宗是劍修,講究一劍破萬法,咒法之術非我們所長,眼前禁制變化萬千,布此禁制的,絕非尋常妖物,我破不了。”
“那就以力破巧,張師弟,謝師妹,結三清破神劍陣,我等一同運力,斬破這禁制。”傅清名道
“那我也來幫忙吧。”應飛揚抽劍欲助,卻被張毅之擋住。
“應兄且慢,我們三人各上清,玉清,太清劍氣,可成三清封神劍陣,是我門中劍威最盛的劍陣,若是旁人相助,反而壞了陣勢,成了阻礙,應兄且作壁上觀。”
應飛揚聞言,只好收劍回鞘,看那三人呈鋒狀站立,以劍舉天,霎時風勢一滯,劍意彌空,竟在三人上空凝出一與巨樹等高的氣劍。三人越是運勁,劍形就越是清晰,當功力催到極致時,氣劍也變得如實體一般。
此時三人同喝,舉劍斬落,頭頂氣劍也隨之而動,斬向屏障,出一聲轟然巨響,兩力相沖下,勁風四射,塵土激揚,應飛揚舉袖擋目,在塵煙消散後,睜眼看去,屏障竟仍是屹立不搖。
“怎有可能!”三人皆是一驚,傅清名無奈搖頭道:“應兄抱歉,此禁制威力,遠所想,怕是得另謀打算。”
應飛揚心沉淵底:“難道合凌霄劍宗三位高足之力,也無法破開這禁制?”
傅清名面帶愧色道:“莫說破不開禁制,便是破開了,單這一個禁制,便如此難纏,能結下如此禁制,裏面妖物定是遠在我等之上,進去怕也只是送死。。。。”傅清明越說聲音越輕,方在村中之人面前誇下海口,卻連妖物面都沒見到,便被擋在禁制之外,傅清明也敢顏面掃地。
謝靈煙打斷道:“師兄莫說這喪氣話,抓緊調息,我們再試一次。”
此時應飛揚挺身上前,拔劍而出。
“應兄,你。。。。”
“既然持劍在手,總需一試吧,況且砍樹劈柴的事,我向來比較拿手,就算斷不了枝幹,砍下幾塊樹皮也好。”應飛揚強壓下心頭不安,默運真氣,手上長劍如秋水泛芒。雖遠不及三人合招,但也小有威勢。
傅清名和張毅之對望一眼,皆在心中暗暗稱奇,方纔之所以允許應飛揚隨同上山,便是見他雖敗不餒,持劍的架勢也是法度莊嚴,顯然不是尋常村民。如今再看,更是讓他們暗自稱奇,應飛揚年紀與他們師妹謝靈煙相當,謝靈煙在門中資質已是少有,而眼下,只看此人真元,竟是不在謝靈煙之下。二人心中皆是一疑,這個鄉野的小道士到底什麼來歷。
應飛揚蓄足氣力,帶着破風之聲一劍斬去,哪隻異象突生,並沒有預料中的撞擊之聲,應飛揚竟如一劍斬到空處,連劍帶手臂都沒入了樹中!
全力一擊卻是沒入虛無,應飛揚重心一失,立足不穩,整個人倒入了樹中!
凌霄劍宗三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謝靈煙問道:“傅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應飛揚他怎麼進去了?”
“我也不知道,眼前禁制繁複精巧,是我生平僅見,若要一劍破之,便是我門中長老也難做得到,憑應兄弟修爲,更是不可能。”
“若是同源之妖,對禁制的抵觸就會小很多,此禁制是以巨木爲憑的木系陣勢,若是木妖,可能要破陣勢會輕易些。”
“你說應飛揚他是妖?!”謝靈煙眼睛睜大,叫道。
傅清名搖搖頭,默然不語,張毅之藉口道:“再不然,就是內中主人有意打開禁制,放他入內。”
謝靈煙咬咬牙,提劍向前,“管不了這麼多了,總不能丟下他一個人,他能進去,我也能。”說罷,學起應飛揚架勢斬向禁制。
鏘然一聲,禁制卻是紋絲不動。只留咒字張牙舞爪般兀自舞動,似是在嘲笑眼前少女的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