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躺在床上,在心裡一遍遍的演練著。
粉色的信箋被珍之重之的放在顏色同樣粉嫩的信封裡,用可愛的貼紙充當彌封,與送給閨蜜們的信封分別放在兩個資料夾中,靜靜的躺在空無一物的書包內。
信紙上用稚嫩的文字笨拙地訴說著感情,那是女孩犧牲了十幾張信紙換來的完美結果。
翻來覆去,女孩考量著每一個環節的細節,要在何時送出?旁邊要四下無人嗎?該說些什麼話?臉紅的話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他回絕的話怎麼辦?
自己可能也只能一如往常地苦笑帶過吧,女孩沒自信地想著。
苦笑、苦笑,對於別人的戲弄,她向來只能苦笑。
身材上的缺憾雖然不是一切、五官的完美雖然不是首要,但對於一無所有的青少年社會中,那就是世界。
男孩是唯一一個從來沒取笑過他的人,或許察覺這點便是她動心的起點。
但,會不會只是他對自己和其他人都一樣溫柔?
但,會不會只是他從來就只會在背後說人閒話?
但,會不會只是他完全不在意,只當她是過客?
繼續翻來覆去,女孩只能絞盡腦汁的從回憶中提取,反駁自己提出的問題。
她喜歡他的爽朗、他的溫柔、他的體貼。
她喜歡他的聰明、他的優秀、他的能幹。
她喜歡他的微笑,能讓她不再陷入憂鬱。
她喜歡他的沈穩,能讓她覺得無所不能。
她喜歡他在自己哭泣時必定會遞到臉龐的面紙,輕柔的拭去她的淚滴。
要畢業了,女孩知道男孩在未來與自己不同校,明天似乎是最後的機會了。
就算失敗了,又如何?反正未來也不會在相見了。
苦笑著,女孩下定了決心。
把其他相比起來微不足道的信封送出,留下皮笑肉不笑的空虛自拍,女孩暗忖著,這群名義上的閨蜜或許未來只會在同學會上碰面罷了。
緊握著剩下的粉紅信封,女孩在走廊上奔跑著,朝著剛剛打聽到的男孩去向前進著。
跑著跑著,女孩來到校園角落的大樹下。
當初聽說這個地點時,女孩很開心,因為這是校園裡少有的僻靜角落,或許是傾訴感情的好地點。
她只顧著開心,卻萬萬沒想到,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慢慢的,女孩停下腳步,遠遠的,停下腳步。
大樹下,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太熟悉了,就像是她想找的那個他。
這個背影旁,是另一個女孩,正羞赧的遞出一封,跟自己手中同樣粉嫩的信封。
男孩驚喜地向後跨了一步,而後興奮的抱住面前的女孩,不是她的那個女孩。
她彷彿能看到,女孩臉上綻放的幸福笑顏,那是她前一天晚上不斷推導的完美解答,卻成為他人的唯一解。
她不願再看,也沒興趣破壞他們的幸福,轉過身,慢慢的離去。
先是走的,不知不覺卻又跑了起來,而後嘎然停止。
這是她昨晚思來想去的告白地點中的一個,遠離兩人所在的大樹,也遠離或哭或笑、或吵或鬧的眾多畢業生們。
無聲的淚珠滾落,嘴角彎成扭曲的苦笑,早已被捏皺的信被女孩一下、一下的撕碎。
反正已經沒必要了吧。
緊握著手中的殘骸,女孩的淚珠沾上了胸花,將「畢業生」三字渲染的模糊,而這次,不會有遞到臉邊的面紙,在旁默默的陪伴。
女孩早就知道,在這剩下的盛夏,自己將從校園中畢業。
但是,在淚珠的通知下,她才知道,在這剩下的盛夏,自己也從初次的單相思中,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