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與海】那些傳說與緣起 Ep.2

2022/11/24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這些平日親暱的布料，竟是與自我如此突兀相異的存在。

傳說有個繁華遼闊的海底王國，住著美麗的人魚和海底動物，在海裡歡聲歌唱，人魚公主艾莉兒常聽朋友分享海面上的世界，暗自決定有天要親自到海面上看看。

艾莉兒的媽媽，海的王后，卻不希望女兒見識海面上的世界，因為如果被人類發現很可能會有危險。她深知岸上的人們無法接受理解人魚們的存在，但艾莉兒的眼光無法被關押，她天性追求不同的世界。

聽說在約莫北緯8~40度，東經100~140度之間的海底下，有人說他們看到一些古老宮殿的遺跡。

在資本堆疊而成的台北市大安區，富裕與上流的高樓影子裡，有一群低矮的鐵皮違建扭曲的擠在一團講悄悄話。紫晴低頭推開一扇鐵製大門，躲過吊在公共空間潮濕衣襪的襲擊，回到藏身的3坪小雅房。她從高中離家後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小角落，靠半工半讀兼兩份差度日。書包從肩頭滑落，重重的落到缺了一個滑輪的書桌椅上，椅子的悶哼聲將她推入了無垠的恐懼與孤獨。今天下午繳交去除學籍和主動放棄高中就學權利的文件後，她真的離開校園了。

意志拉著軀殼開啟電腦，在104求職網搜尋高時薪不用學歷的工作，感謝演算法，她找到一些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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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太激動翻倒桌上的馬克杯，水滴噴濺紙上之處長出一個個的病灶，病灶惡化扭曲那些黑色線條的既有結構。馬克杯翻轉落地，地板上開出一朵碎裂的白玫瑰。她蹲下撿起花瓣，靜靜地盯著，陶瓷碎裂的聲音不顧她的尊嚴，衝入她的回憶。

一年前她走向房間試圖隔離一切，右手輕觸房門，家規卻使她無法關上，房間門口成了一個大洞。傳統孝道的繩索扭曲糾纏著房門讓她無法解開修補，剪不斷，理還亂。思緒與繩索糾纏，只能被牽引著坐上床，全家的衣服堆起責任的小丘，有事弟子服其勞。她慢慢折起衣服，手指被繩索扭曲不聽使喚，雙腿盤座膝蓋試圖掙脫解開束縛。

母親大叫：操你妹的這個不孝東西，居然敢不讓我吃飯，小小年紀就違逆父母親，長大是不是就要殺人放火了！你說話啊，信不信我現在揍死你！

百善孝為先，大逆不道的罪名套住頸部，呼吸都是罪過。她的自尊心抬起她的下巴，缺氧使她漲紅了臉。不被這種事影響，就贏了。一件一件的衣服疊成一塊塊的豆腐塊，製造用來防護的沙包⋯⋯

母親跨過房間的大洞，桌上煮好的紅酒燉牛肉高舉，紫晴的盼望重重砸落。她要感謝母親的仁慈與恩惠，不能入眼的垃圾沒有砸在她的臉上，地上的陶瓷碎片到處爬行希望能躲開戰火，想找到能安放自身的地方。沙包一件一件堆起。

父親掃起地板上的碎屑，讓她想起電影中遠離塵囂的和尚清掃與他無緣的落葉，母親就地正法把紫晴的頭髮高高吊起，她的額頭撞擊毀壞牆壁，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柔軟的腹部竟敢違逆母親的膝蓋骨，沙包一一掉了下去。欸你做什麼，幹嘛打小孩。父親抓著母親的手，擋在紫晴和母親中間。

她在回憶中即時清醒，理智用力滑槳，逃離回憶的漩渦，幸好沒有沈溺。

那個晚上她做了一場夢。燠熱濕黏的空氣如一張漁網困住了她，體內淤積的濕氣越積越多漫了出來，從內衣底下沁出，沿著雙乳與腰間匯聚成一條條漫走的逕流，衣物和皮膚被迫緊密相黏，她突然發現這些平日親暱的布料，竟是與自我如此突兀相異的存在。體內的燥熱燒乾雙唇，她幾乎發不出聲，想張嘴換氣卻更加窒息，右手顫抖著向上掙扎終於扶上小桌的水杯，看著手上的水，獲得一種夾縫逃生的釋然。她一飲而下，卻立即嚐到一股苦澀與無法忽視的鹹味⋯⋯夢醒，心跳敲擊如戰鼓般的節奏，她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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