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遊記,是即使沒有照片,細膩傳神的文字仍然能帶著讀者神遊書裡提及的每個地方。最好的食記也一樣,就算沒有照片,讀者也能讀得口水直冒、心生嚮往,或似乎也嘗到了那滋味。詹宏志的《旅行與讀書》就是這樣一本書。當然,嚴格來說,它不能算是食記,但書中提到的幾場旅行都和飲食有關,好看極了。
2015年初版一發行我就買了。初版的封面,是直接以是詹宏志作為封面人物。是呀,詹先生本身就是一個品牌,完全打中此書目標讀者。
我身邊喜歡閱讀的朋友幾乎人人一本,初版似乎也賣得不錯。但直接以詹先生照片作封面的初版目前已買不到,目前是底下這個版本。
我在2015年年底買了此書後,這幾年反覆讀過幾回,最近又拿出來重讀。不過,我不是重頭開始一篇一篇讀,而是特別想讀哪篇就讀哪篇。
第一篇的「旅行與讀書」,將「旅行」與「讀書」做了明確連結。自稱書呆子的作者,在旅行中多次靠著書解決旅途中的問題,有時,書籍為旅行加分,引領作者品嘗到當地人吃的道地美食,但有時,卻會有盡信書不如無書的問題,讓作者「誤入歧途」,有了驚心動魄的歷程。這篇當然非常精采,重讀時必看。
另外,我特別喜愛「在印度廚房裡」。作者對人、對情境、對食物滋味的描寫都十分精采。這篇超有畫面、十分幽默,又色香味俱全——雖然讀者根本沒聞到,也沒吃到,但彷彿也身歷其境,跟著作者一起進入印度大飯店的各個廚房探個究竟。
「京都覓食記」、「兩個羊頭」我也很愛(果然是吃貨。我發現,我嗜讀的幾篇都與飲食相關)。至於「小野二郎的壽司旋律」一篇,之前我並沒有特別感覺,只覺「哇,真好奇那壽司的滋味」,但這回重讀,也許是因為又長了幾歲,竟被觸動,格外有感覺。
在「小野二郎的壽司旋律」中,作者娓娓道來,他是如何意外得到壽司名人小野二郎「數寄屋橋次郎壽司店」的位子。這家壽司店本來就非常知名,自從摘下米其林三星後,應該更是難訂位。但總之,作者幸運得到位子,得以來到壽司之神面前,品嘗當時已高齡八十七歲的他安排的握壽司饗宴(我查了一下,一九二五年出生的小野二郎師傅,今年已九十七歲了!)。作者不但附上餐單,也鉅細靡遺再現職人作業的姿態、上餐節奏,以及他品嘗一貫貫壽司的感想。
那麼,壽司之神捏的壽司如何?是否格外美味、不凡?不僅作者吃下後不免要自問,他也提到,每個知道他去吃的人也都會問他「好吃嗎?」。讀者讀到這裡,也一定會浮現同樣疑問。
那麼,答案究竟是什麼?不可能不好吃吧?但作者沒有簡單給出這樣的答案。在這篇最後他提到:
我向今川先生說的「需要更多時間來想清楚」的事到現在也沒想清楚,我也還是說不出「次郎壽司」究竟是好吃還是不好吃,但它令我常常想到它,可能是它的滋味,也可能是滋味背後的文化傳承,更可能是老壽司師傅那種專注神情帶給我的感動。
詹先生自謙有深怕解釋不清楚,以至於「長篇大論」的問題,所以,他花了很多篇幅說明自己的感受、思索,和友人今川先生的討論等等,再帶出這個小結。我完全不覺得他是長篇大論耶,現在讀來,我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他真是擅長把自己所思、所感化為文字的能手啊!
緊接著上面那段小結,作者又提到一段讓我頗感動的軼事。
被很多人認為是日本天婦羅第一把交椅的天婦羅師傅早乙女哲哉據說從2003年起,每天中飯都在「次郎壽司」用餐,他顯然是用此來給自己鬥志的,他還說:「只要八十歲的老先生還在做,我就不會退休。」
這讓我看到日本職人的執著精神,也很契合我對工作的期待。為了工作,要保持健康,為了身心健康,要保持工作。這是更年輕一點時的我沒想過的事,現在卻懂了,也被觸動了。
這回重讀,我對這篇特別有感,之後我也一定會再重讀,也許又會特別喜歡哪一篇。也許,我會為了去書裡提到的地點旅行,所以將書拿出來重新複習;又或是旅行過後,再以此書驗證與重溫那段旅行。
啊,說到這裡,好想去旅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