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記憶

有人說過，到了某個年紀，就會常常回憶過去，但是我怕到時候遺忘的太多，所以打算先留下文字以供未來的我慢慢回憶。

我的老家就在觀音的海邊附近，每當起風時總會帶著濕黏的氣息。

老宅旁邊有幾棟紅磚堆砌的瓦厝，瓦厝前面種了好大好大的血桐樹，阿公有時會將葉片卷起吹出不是很清脆、但是很好聽曲子；還有一棵超過6米高的苦楝，每到清明時會散發出濃郁的花香，直到三十年後也依舊盛放，勾起我對過往的思念；離家不遠的雞寮前面種了幾株桑葚，等它成熟時常常拿來當零嘴過過癮。

小時候的我常常跟在阿公阿婆身邊，看他們忙著農事，也常常參一咖，雖然有點辛苦但是覺得很快樂。

已經不太記得種的是春稻還是秋稻，但不管何時在農地工作時太陽都一樣炙烈，我會窩在田旁邊的竹子下方顧著我跟阿公要喝的青草茶，白天才從冷凍庫拿出的青草茶融化的有點慢，但是等到阿公忙完一個段落後，還是可以喝上滿滿一大杯茶。

老宅旁邊的有一個破舊瓦厝，裏頭有一台很傳統的脫殼機，每當曬完稻穀就會將他們蒐集起來送進脫殼機，變出一包一包的白米，阿公會把米送上卡車賣掉，結束今年的辛勞，好好休息；有時則是改種西瓜或很像哈密瓜的甜瓜，阿婆會在春季尾端時，將西瓜種子用泡過熱水的布巾包起來，幫它們催芽，發芽後我跟阿婆將西瓜種子放進塞好土的軟盆裡，通常會疊出好幾架的盆苗，然後等它們在長大一點點才種到田裡，等到夏天過了一半，開始將它們一顆顆採收下來，將大半的西瓜賣掉後，留下的就是大家可以爽爽吃的分量，通常都是將西瓜剖一半，然後直接拿湯匙吃一半，等吃完後肚子也像一顆大西瓜了。

有時候則是上菜園摘要做菜脯的青菜，我跟阿婆會推著小小一車的蔬菜回家，然後幫蔬菜洗好澡、泡鹽水、之後切塊或切片拿到外面的空地曬菜脯，熱到不行的夏天適合曬菜脯，一下子就可以把菜脯曬乾，然後製成罐頭，有蘿蔔的、香瓜的、酸菜的，吃不下飯的時候，只要有菜脯就能把飯都吃完。

很熱的時候，就到附近的小溪泡泡腳玩玩水，早期還會有人在溪邊洗衣服，看她們拿著一個棒子一直打衣服，常常讓我覺得衣服肯定會壞掉…或是叔叔會拿著用竹子自製釣竿讓我們在那邊釣魚，但從來沒釣上過一隻魚，蝌蚪倒是撈了很多，但是到最後都放生去了。

有時候會跟附近鄰居的小孩一起玩扮家家酒、在大大的車棚裡納涼聊天，或在大廣場騎腳踏車，看誰騎出的8最小。

印象中阿公總是很沉默，不多說話，可是他常常載著我去村子前面的柑仔店買仙楂餅跟麥芽糖給我甜甜嘴，而且很有音樂才華，常常吹著口琴、或是吹葉笛給我們聽，還常常聽日文的廣播節目，雖然我都聽不懂就是了…阿公雖然沉默，但卻能感受到他的疼愛。

阿婆則是喜歡在夏天時做很多酸梅冰、青芒果跟鳳梨冰，裝滿一整個冷凍庫，只要想吃冰，冷凍庫一定有可以吃的開心的冰品；阿婆常常忙進忙出的，在田裡奔波或去鎮上辦事，老家的村子離市鎮很遙遠，常常去一趟就是一天，有一次在田裡幫忙時，下了大雷雨，阿婆急忙帶我回家，但我還是發燒感冒了，村子裡沒有醫院，阿婆便急急忙忙地在晚上帶我進鎮上看醫生。

有時在想，甚麼是故鄉?  我想就是這樣了吧，讓你一輩子都不想遺忘的人與時光，雖然時光荏苒有所改變、雖然無法完全一一詳述，但總有一種美好，讓我以它為力量並努力生活在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