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妃娘娘的寢宮裡傳來陣陣笛聲,此笛聲斷斷續續,反反覆覆,始終耳不聞完整笛聲。
起因,只是歌妃正看著孟岑韞方才交來的笛譜,一段段一段段的再三練習上回孟岑韞允諾要教給的曲子,若有不懂的地方,也不時請教著坐在一旁的孟岑韞。
歌妃十分專注於曲子的練習,
不過,孟岑韞卻在一旁若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
畢竟是在宮中過生活的人,察言觀色是必備的技能,歌妃理所當然也察覺到她的別有他思,便開口道。「岑韞,妳是不是為了有些事,心裡不舒坦?」
孟岑韞被她一問,頓時才抽回神。
「娘娘,奴婢沒事的。」在歌妃面前,她仍佯裝成一個小宮女。
欵!她怎可能沒事,昨日親眼目睹三皇子在她面前扼殺了一條無辜性命,當下便已要她愕然不已,直至現在一回想起鮮血四濺的一幕,她仍是膽顫心驚。
嘴上說沒事,歌妃才不信。「妳要是沒事,就一定是嫌棄本宮。」
「不是的!」孟岑韞連忙否認。「奴婢沒有理由要嫌棄娘娘的,娘娘誤會了。」
「妳和本宮在一起時不開心,除了有心事,不是嫌棄本宮,還有什麼呢?」歌妃偽聲怒道。
「不是的,娘娘誤會了。」孟岑韞只得說了。「奴婢只是想起,前幾日看到有一個下人被主子打死了,覺得好惋惜、好可憐。」
歌妃聞言,只是泰然一笑。「妳在擔心自己,能不能在有朝一日活著走出宮,和妳的親人團聚。」
孟岑韞聽了,心裡砰通一驚,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能活著走出宮嗎?三皇子會殺了她嗎?
但想了怕是多心,三皇子若是真會殺了她,當初那一刀刺入她腹中之時,他為何要救她?可是,她也想不出三皇子要她活命的理由為何。
不過,往後又是什麼樣的變化,她也難以道出個準字。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僅管她心裡有了幾個想法,卻也先以此句應付,畢竟有許多事,她不能和歌妃傾訴。
這也是她對歌妃愧疚的地方,畢竟歌妃待她不薄,甚至肯向她坦述心事,而她們僅有一面之緣,歌妃是主子,她只是個無意間闖入宮的平民,即使她真正的身分是前相國的千金,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是,也不希望她和達官顯貴扯上任何一丁點的關係。
歌妃淡然說道。「在宮裡,有許多事要置若罔聞、視若無睹,千萬千萬不能對任何人事物產生一絲絲的情感,多了這份情感,也只是徒惹自己難過。」
歌妃輕描淡寫的說法,讓她覺得很不服,卻也是感到無可奈何。
「奴婢聽聞前日皇上舉辦了才子會。」孟岑韞換個話題。「歌妃娘娘為皇上寵妃,想必當日也是有出席的。」
歌妃點點頭,不多說些什麼。
「咦!奴婢也聽說出席的皇子也不少嘛!」孟岑韞自顧自的接著道。「怎麼娘娘不為皇上添個龍子,母憑子貴,娘娘賢德無量,定能教養出個好皇子的。」
聞言,歌妃沒好氣的看著她。「本宮乃有這份福氣為皇上添龍子,倒是妳能有朝一日給皇親貴族看上了,就算作妾,怎麼說也比作奴才強。」
「才不呢!」孟岑韞可是打從心裡的不願意嫁入候門。「奴婢哪有那種福氣,況且說這些話有些不切實際,倒是娘娘懷了龍胎還比較實際些。」
歌妃拿她沒輒,只道。「皇上早已多少年膝下沒添龍子龍女了,就算有福氣,也被前不久已香消玉殞的君妃沾去了。」
孟岑韞為歌妃的話所困惑。「皇上後宮妃嬪眾多,怎麼可能那麼久的日子裡沒多添幾個皇子公主,敢情娘娘欺負奴婢剛入宮,竟和奴婢開那麼大的玩笑。」
這回換歌妃困惑了。「難道妳不知道嗎?」入宮做事的太監宮娥怎可以不先打聽主子們的底細呢?「皇上膝下最小的公主早在去年就已遠嫁去和番了,而八皇子若是在世,也該是十三、四歲了,再來便是去年年底才出世的九皇子。」話及此,她不禁喟然。「不過九皇子沒福氣,不久前也夭折了。」
聞此,孟岑韞覺得錯愕。「哇!九皇子豈不是和他的皇兄皇姊們相差十多歲以上了。」
「正是。」歌妃再道。「而且不僅如此,較為年長的幾個皇子都已娶親多年,也都各立了不少側皇子妃,但是偏偏就是沒人能為皇上添個皇孫子。」
孟岑韞聽之,更加疑惑。「好端端的,為什麼都添不了皇孫子?」她再多想,覺得怪異。「不對呀!聽說三皇子有不少女兒的。」
僅管她是在自言自語,音量壓低,但還是入了歌妃耳裡。
「大皇子膝下也有不少女兒,二皇子也是。」歌妃補說道。
「聽來真令人覺得弔詭。」她作此論。
「妳說的是,這真的有些邪門。」歌妃再道。「說實話,本宮入宮也才這麼幾年,但是聽來的事倒是不少,儘管宮裡的人都對這些諱言,不愛談的。」
「皇宮裡不是挺愛聽巫師法師之言的嘛!」孟岑韞似無奈樣地說道。「遇到那麼詭異的事情,相信也問卜過,要不,也得請法師驅驅邪。」
「妳說的方法,皇上何嘗沒做過。」歌妃說道。「此外,聽說在本宮入宮的前一年,皇后和四皇子突然暴斃而死,四皇子可是皇后唯一的龍子,而且那時還被立為皇太子呢!」縱使沒親眼見其人,歌妃仍覺得惋惜。「至於是否為真的暴斃而死,或是另有隱情,本宮實在是不敢打聽。」
曾聽他人說過,已薨逝的皇后是個溫惇嫺淑的好女子,四皇子也是溫文儒雅,所以才替他們覺得惋惜。也許,太過善良,根本不適合在宮裡生存。
所以她寧願選擇冷漠,只為求自保。
她又繼續說道。「后位已虛,其他的妃嬪當然競力角逐。皇太子已死,其他的皇子便個個都有機會爭取皇位。也許皇室子孫虛匱,也是在你爭我鬥的情況下所造成。」
為了讓自己的皇子多份機會,不惜讓別的妃子懷不上龍胎。而皇子們也許都會計較著,誰能先為皇上生下皇孫,不過……
還是挺詭異的,皇子們的膝下怎會是青一色都是女娃兒呢?
「種種原由,真教人難不去揣測。」歌妃不敢說,只怕隔牆忽有耳,招惹是非。
但是孟岑韞聽明白了。真是天要亡了這個皇朝?
「可是……」孟岑韞提問。「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呀?就算是中了邪門,總有個解決方法吧!」
「方法有是有。」歌妃說道。「只不過,可行嗎?」
她納悶。「難道行不成嗎?」
歌妃再道。「聽說十八年前,前相國孟銓大人的夫人產下一女,只有這個女子能為皇室虛匱的現象有所解救,但是……」
「奴婢聽說過前孟相國的事情。」孟岑韞打斷了歌妃的說話。「真的,只有她才行嗎?」
歌妃頷首,「法師是這麼說的,皇室上下也深信不移。」
聞此,孟岑韞茫然的不知所措,陷入了另一番苦思。
是她命該如此嗎?是上蒼利用了這個方式逼她就範,去服從天生註定的命運嗎?她不想遵從,爹也不要她遵從,可是……
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