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影展,李安對梁朝偉的頒獎致詞,不僅僅於專業技術的展現,還描繪了梁朝偉的生活態度、待人處事的寫照。
李安提到有一天在《色,戒》拍一場感情戲有點崩潰,「梁朝偉走向我,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悄悄說『導演,我們演員在銀幕前坦承相見,而你攤給大家看的是別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總是認為導演在幫助演員,但有時相反,他的話真的給我很大力量。一個這麼好的人,能讓你把隱藏的那一面真實地呈現出來,真的很讓人害怕,但也很有意義,他不吝惜展現自己脆弱一面,正是一直讓他這麼厲害的原因,他這麼做不為什麼,他就像水,儘管低調卻非常有力。
展現脆弱的一面在眾人目光下,是需要多麼強大的勇氣。我在李安身上看見他面對恐懼的勇氣,不是躲藏不是假裝沒事,而是真實的展現自己。一位世界級的導演,在眾人面前落淚是不太尋常的狀態。但李安相信劇組相信演員,知道不會因為他一時的情緒而覺得他不專業,反而讓演員給了他更強的動力與力量。
很多時候,我不理性地相信自己微不足道到不需要展現脆弱的一面給任何人,且我也還沒有勇氣到足以承接他人對我的關心,甚至覺得不需要這麼做吧。但真實生活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生活中的低谷和挑戰,而人不需要扮演超人,也不需要獨自扛起一切。
有一次攝影師羅德里戈普里耶托(Rodrigo Prieto)要拍攝一個鏡頭,梁朝偉打開門向裡看,鏡頭從打開的門轉到他的臉部特寫,從技術和演技角度來看,都是極其困難的一顆鏡頭。羅德里戈含淚告訴李安,梁朝偉問他「我應該站在哪裡」?羅德里戈說在自己漫長的職業生涯,拍攝世界各地的影片,從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這個鏡頭有多難拍」。李安說:「如果這一切不是製片人的夢想,那什麼才是呢?」
巨星經歷了可能一般人無法想像的壓力和痛苦,而他依舊選擇善良。我認為善良是一種選擇也是天性,因為不論經歷多少高潮迭起,都願意為他人設想、願意為他人付出。不論是多大或多小的幫忙,在被幫忙的人身上應該都會感受到無比的幸福。
為什麼我覺得善良也是天性呢,因為當一個人可以有很多選擇並要做出最終決定時,都是帶著自己的價值和感情來做決定,而這份內在的情感就是來自天性呀。因為有善良的天性所以選擇善良。
我們不用覺得自己多麽偉大多麽渺小,才可以展現脆弱才可以對他人好,因為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且痛苦是不需要被比較的。長大後,我才漸漸發現,擁有面對恐懼的勇氣和選擇善良,成為了我生命中重要的價值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