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會帶着他的那份使命完成我們的任務。
16
豹哥死了。
臥底被揪了出來,父親很高興。
我以受驚嚇的理由,躲進房間裏。
聽着屋外歡呼的聲音,想象着那個鮮血淋漓的場面,我心就揪了起來。
當初我想當警察,是因爲我覺得對不起王昭姐姐,所以我想讓這天底下的壞人全部都繩之以法。
我努力的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海晏河清。
想讓所有像王昭姐姐那樣心善的女孩子,夠在這個世道里安穩的活下來。
這將會是我終其一生的追求。
可是後來,一次又一次的任務,我親眼看着越來越多的同事倒在我面前。
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反反覆覆地被撕開,鮮血淋漓。
但我依舊沒有絲毫動搖。
這次,是姐姐的父親,爲了掩護我完成最後的任務,甘願犧牲自己。
那我,又怎麼可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呢?
我擦乾了眼角的淚,將所有的情緒迅速收斂,然後吩咐人去將席雲找了過來。
我就在小河邊等着他。
等他到的時候,我已經摺了許許多多的小紙船。
他似乎喝了點酒,一見到我就將我抱進懷裏。
「宵宵,還害怕嗎?」
如果換了之前,我一定會衝他搖搖頭。
可現在……
我主動伸手抱住了他,將頭枕在他的肩上,聲音帶着點哭腔:「席雲,我害怕。」
席雲擦乾了我眼角的淚,哄着我,順着我。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繁星,想着姥爺說的話。
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那麼此時此刻,他們會看着我嗎?
沒關係。
無論如何我都會帶着他們的那份希冀活下去,然後親手抓住所有的壞人!
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任由眼角淚水劃過。
凌晨兩點,我跟席雲依偎在小河邊坐着。
他將自己的風衣脫下來披在我身上。
我撥弄着手裏的小紙船,將其中一個遞給他。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遊戲嗎?」
席雲點點頭,又重新折了一個紙船。
我拆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塞進嘴裏。
接着,又往他嘴裏塞了一顆。
然後拿出第三顆,放到了那個紙船上。
「席雲,許個願吧。」
希望,我們都能夠得償所願。
如果能夠貪心些,我一個人得償所願就好。
現在,席雲對我算得上是百依百順。
他親手將那顆放了糖果的紙船放進小河裏,然後跟我一起許了願。
接着我們又將剩餘的白紙全部都折成了小紙船。
一個又一個,全部都放進了小河裏。
然後我們就這麼看着,看着河水,將它們一點點吞噬。
席雲抱着我,順着我的目光看向那些小紙船。
「宵宵,我們的願望都會實現嗎?」
我倚靠在他懷裏,盯着那放了奶糖的紙船,語氣十分堅定。
「一定會的。」
17
我和席雲算是在一起了。
父親知道這件事後,很是高興。
一個是他的親閨女,一個是他養在身邊多年最得力的乾兒子。
我跟席雲在一起,就是他想要見到的局面。
父親拉着我們倆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滿意。
「再過一個月,咱們就一起出國。我親自爲你們主持婚禮,然後閒下來給你們帶孩子。」
席雲應了下來。
而我則是嬌羞地低下了頭。
18
可是沒等到一個月。
父親的許多據點全部都被端了。
許多人被救出去了,他的生意被攪得一塌糊塗。
父親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資料被泄露了出去。
可是當時,只有豹哥拿到了那份資料。
但是U盤已經被拿了回來。
並且爲了以防萬一,他們甚至在他全身上下,包括體內都找了一遍,找到了另一個沾染着血跡的U盤。
所以,資料不可能泄露出去。
可是警察的行動又那麼迅速,打得父親跟席雲措手不及。
他只能在倉皇之間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這裏的生意沒了。
國外依舊能夠讓他們東山再起。
所以,父親不能離開,席雲也不行。
19
撤退那天剛好是元宵,也是我的生日。
警察順藤摸瓜找到了這裏。
我手裏的那條手鍊,倘若別人能夠細心一些,便會發現之前的裂痕已經不復存在。
可如今人心惶惶,父親也在準備着逃命,不會有任何人發覺我的不對勁。
所以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將其中一個拿着槍的男人打暈,然後搶了他的槍藏了起來。
警察來得很快,並且火力很猛。
席雲精心爲我準備的蛋糕,被踩踏得遍地都是。
我看了一眼那個蛋糕。
沒關係。
等到我完成任務的時候,我會有許多朋友給我慶祝生日。
至於現在,我要親手抓住父親和席雲。
父親這麼多年能夠將這組織發展得如此龐大,也是有着自己的實力的。
雙方僵持不下,火拼不斷,一直持續到了夜晚。
我被席雲一路護着逃跑。
最終我們和一些人全部都逃到了一處廢棄的工廠裏。
父親留了後手。
他帶了好幾個無辜的女孩子。
就算最後拼不過,這些女孩子也會成爲他離開的籌碼。
並且之前已經聯繫過了飛機,只要等到飛機一到,父親就會挾持那些女孩子上飛機。
有人質在手,警方那邊就會有很大的限制。
父親就有可能趁機逃跑,然後逍遙法外,在別的國家重新東山再起。
我當然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看了一眼正護在我身邊的席雲,他手裏拿着槍,警惕地看着窗外。
父親守着另一個窗口。
那幾個女孩子瑟瑟發抖蹲在角落裏,哭聲不斷。
「宵宵,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席雲轉頭看了我一眼,還讓我不要害怕。
只是還未曾吻下來,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痛心疾首不已。
直到現在,我纔敢把槍掏出來抵在他的胸前。
我沒有任何猶豫,就扣動了扳機。
「宵宵,你要殺我?」
我點頭。
眼裏不同以往的慌張恐懼,而是滿滿地堅定。
席雲現如今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竟然問了我一個很可笑的問題。
「宵宵,你愛過我嗎?」
我笑了。
沒有一丁點的猶豫。
「我愛所有需要我保護的人。但……除了罪惡滔天的罪犯!」
他們不配得到原諒!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父親立馬轉過頭來看向我。
「程今宵,你也是臥底?」
我點頭。
先前眼裏的害怕,全部都消失不見。
「對,我是臥底。我要親手抓住你們。」
父親冷笑一聲,眼裏極其憤怒。
「我是你親生父親,你居然敢幹這種事?」
爲什麼不敢?
我這生最痛恨的就是父親這種人,年少的時候傷害了媽媽,人到中年傷害了更多無辜的人。
媽媽抑鬱難產而終。
對我最好的姐姐,也丟了性命。
所以當上面說要派臥底,繼續進入這個組織裏時,我沒有任何猶豫就自告奮勇。
我要親手抓住這些惡人。
只要我足夠強大,那麼我就能抓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壞人。
只是那時候我怎麼也沒想到,最壞的那個人竟然會是我的父親。
可那又如何呢?
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的立場絕不會因爲任何人而更改。
哪怕眼前站着的這個人是我的父親,可只要他做錯了,就必須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所以我來到了這裏。
許獻是我們很早之前就查到的,所以我利用網戀跟他拉近關係,然後碰面,就爲了能夠順利混進這裏。
第一次利用許獻,我傳遞了信息。
第二次利用了香水,那也是我跟上司的暗號。
第三次是那顆放在紙船裏的糖。
我一早就做過準備的白紙,不會被水給融化。我順利將放在糖裏面的微型U盤送出去。
那是王叔拼了命也要送出去的資料。
而當初王昭姐姐給我的手鍊,一共有兩條。
其中一條有合照。
另一條裏的合照被我換成了追蹤器。
所以無論他們帶我逃到哪裏去,警察都一定能夠找到我們。
我成功了。
哪怕會賠上了我自己。
20
倘若我不先發制人,父親就會利用那些女孩子做掩護,然後逃之夭夭。
我不可能讓他們逃掉,那就只能將他們徹底鎖死在這個工廠裏面,從一開始就斷絕了他們會逃出去的機會。
席雲扯着嘴角,聲音似乎有些乾澀。
「宵宵,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不可能逃得出去,還是說,想跟我當一對亡命鴛鴦?」
我眼裏滿是冷漠。
該怎麼說呢?
如果我的父親沒有罪大惡極,如果眼前的席雲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一定會喜歡上他。
可惜這一切都沒有如果。
人生也不會有如果。
壞人就是壞人。
程今宵永遠不可能愛上壞人,絕對不可能。
這一切,不過都是爲了完成任務的手段而已。
「放心,誰也走不掉。包括我。」
我看着眼前這兩個男人,眼眶有些發熱。
但是我內心沒有絲毫動搖。
父親的槍對準了我。
他眼裏只有憤怒,再也沒有跟我的父女之情。
也對,當我得知他是壞人的時候,父女之情早就沒有了。
父親扣動了扳機。
劇烈的疼痛在我身上蔓延,但我還是仰着頭盯着他們。
「父親、席雲,我們一起留在這裏吧。」
放在左邊口袋裏的手,慢慢摁下了那個按鈕。
我一早就在身上放好了炸藥包。
從我接下這個任務的一開始,我就沒想着活着回去。
席雲朝我撲了過來,將我死死嵌入懷裏。
「宵宵,生日快樂。還有……我愛你。」
爆炸聲響起。
我永遠留在了那個廢棄的工廠裏。
還好,我成功了。
只是有點可惜。
我今天,還沒有喫上蛋糕呢。
但沒關係。
我今天抓住了壞人,這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22歲的程今宵,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