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長假到東北,為的是在下大雪紛飛的戶外泡湯。東北的天色一直很差,每天都是陰鬱,每天都在下雨。青森市非常冷清,我連續幾天睡不好,半夜不斷醒來。行程第七天來到乳頭溫泉,是這次出遊的重點,儘管還是沒下雪,但前幾個星期的積雪已經將世界染白。
鶴之湯著名的乳白湯混浴空間開放,儘管看板上提醒遊客不得照相,還是時而可見遊客舉起手機。我決定放棄混浴,反正女湯也有露天風呂,正合我意。走入女湯的露天風呂,迎面看見一個類似神社的龕座,左邊門口佇立著一米高的木雕陽具,右邊前方是及膝高的石雕陽具,龕內擺放著大小不一,十幾個陽具。怎麼那麼奇怪?我第一次在泡湯的地方看到神壇,感到臉上發燙。
陽光從樹梢間投下,這冬天的陽光如此熾熱,我感覺終於熬來了太陽,摸摸發燙的臉,該不會才這麼一下就被曬傷?還是冬天的紫外線太強?
泡完湯入住旅館,打開旅館房門又是一陣熱風迎面,臉好燙,這乳頭溫泉的暖氣也太暖。我將暖氣關掉,坐到窗口旁感受窗外透過窗框間隙滲透進來的冰冷。不行,我還是打開了窗,室內真的太熱了。
隔天搭巴士離開乳頭溫泉,到田澤湖轉新幹線,再到盛岡轉各停電車,我的目的地是一ノ關。是先到平泉看中尊寺世界遺產呢,還是先到一ノ關隔日再到平泉?我坐在電車裡,感覺小腿復被電車裡座椅下的暖氣燒得熱烘烘,就快熟成兩條紅薯,天啊怎麼那麼漫長。我一下坐直身,看著窗外飛逝的荒蕪慘淡無力的景色;一下彎下腰,看著換了一站又一站乘客的下半身,我可能不喜歡旅行了,我想。
抵達一ノ關,我打電話向旅館取消了預約,決定提前結束旅程。回東京的路上,陽光再度普照,照進車廂裡我的臉上。冬天的太陽如此熾熱,我的臉在發燙。
回東京的500公里路走了一個世紀長,我想我一定是中邪,幹嘛要光著身子去數溫泉池旁的龕中有幾根陽具呢,我為自己的魯莽懊悔不已,不曉得怎樣才能解套。好不容易終於回到東京,吞了兩顆普拿疼後倒頭就睡,入睡前看了一下時間,傍晚5點半。這時候睡覺晚上會睡不著吧?我心裡掙扎。
再度恢復人樣可以坐起身來叫外送時,已經經過了兩個晚上。禮拜五傍晚到家,禮拜天我終於覺得睡飽了,身體的敏感神經降級了,於是從綿長的暗無天日中坐起身來,吃了一客麥當勞。是因為太餓嗎?那麥當勞好香好好吃。我清楚地記得當日的漢堡和薯條的味道,沒有意識到我即將失去「品嚐」的能力。
晚上想著跨年長假終於來到盡頭,眼看明天就要上班但眼球仍舊疲累想要掙脫眼眶大聲抗議,是應該來測量體溫吧,我才想起這件事。
37.7度。
啥?我前兩天發燒?不是熾熱的冬日陽光,不是陽具慾火焚身,是火燒印堂渾然不知。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