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是我認識的朋友中最勤於寫作的人。
踏入理工類需要輪班的職場環境中工作至今,他仍維持每天寫作、創作小說的習慣。能在那個早已沒落、極少人使用的個人電子佈告欄平台PTT2,看到他持續分享自己的文字、懇切地請版面上寥寥無幾的版友給他建議、感謝每一個回應的人,總讓我咋舌於他那份懷舊且青澀的堅持。像他這樣把自己延展至光譜兩端,經歷每日工程的量測數據分析與計算規劃消耗之後,還有餘力切換到另一個適合創作的、敏銳且善感的靈魂寫作,是我從來就不敢想像的。
我很早就認清自己這輩子不可能以寫字維生,每次我有意識想專注在長篇的文字創作時,都很快就被自己貧乏的語句、空洞的劇情結構、與黏滯遲緩的思路給壓垮。後來漸漸發現,寫作於我,比較像是一個逃避現實的洞口。
◆Placebo - Protège Moi (Live at Traffic Musique 2004)
聽了錄音室和其他幾個Live版本後,還是鍾情於這個版本最後的口琴聲,那樣充滿力量、聲嘶力竭的絕望。
自己總是在感覺受到囚禁時 (比如說求學時期一次又一次考試前被迫坐在書桌前的夜晚,沒有正當理由分神於其他休閒娛樂時) 才突然能夠把累積在腹中那些蜷曲不安分的雜絲,經腸胃遲緩且多慮地翻攪後,透過文字一縷一縷嘔吐出來。這個斷斷續續把逃避心態作為動力的寫作過程,讓我從未認真看待、虛心學習寫作這件事。
最近這種被囚禁的感覺在工作時又逐漸浮現,雖然很想嘗試趁著上班時偷偷多寫些東西,卻只能在不斷乾嘔的過程中,再次體認自己能力的侷限與眼界的狹隘。
一直都開玩笑拿這張圖說明這是我與哥哥的關係。
後來仔細想想,好像也不完全是玩笑。
這會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我們的路途將在此岔開。我已經擁有足夠多的美麗記憶,值得我死去;但也將有更多未來的可能性,值得我重生。我們的身軀究竟被困在哪個時空,已經不重要了。
這段字是在大四下一堂課的期末作業中寫下,模擬一個活在過去的自己寫給現在進行式的自己的信件。當時編寫在刊物中本意是要送給即將離開台灣出國留學的助教,後來才發現其實這段話也是在寫給自己。
該準備好向自己告別了,向那個在午餐時間遲遲嚥不下飯、而又把營養午餐吐了一地的小孩子告別。認命把這些酸臭的嘔吐物擦拭清理乾淨之後,就趕緊到教室外洗手台把被沾到的制服衣褲清洗乾淨,再趴回桌上與其他同學一起午睡吧!
前幾天在上班的吃飯午休時間滑手機瀏覽通的PTT2個版時,發現他在更新近況的文章中平淡道出自己在三個月前去參加決審,終於得到自己生平第一個文學獎 ( 那個小說創作首獎甚至冠名了大家都耳熟能詳的文學家)。螢幕上PTT2漆黑底色的版面中,映照出我鼓著嘴塞滿飯菜那張吃驚又佩服的臉。
衷心祝福。
2021.02.15
※ 攀關係沾光後記
與通認識是在高中因足球結了一面之緣,也碰巧知道他對寫字創作的興趣,大學延攬他進一個名為小說的社團。入伍新訓很巧分在同一個連,在寶貴的排隊投硬幣打公共電話報平安時間,他撥給當時的女友(現在的妻子),談論關於托爾斯泰小說中的人物描寫,排隊在他後面的我滿臉WTF。都快畢業10年了,同期的社員好像只剩他還會回去參與大學社團的創作與賞析社課活動,而且依舊熱衷於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