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冷冽的寒風逼得我下車之後，兩步併作三步，馬上就往店家裡跑。在進入門口前抬頭望了一下，「大娃進出口」幾個中文字旁襯上斯拉夫文跟韓文，展現了這間店的特色。在進入店內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俄羅斯娃娃、特濃巧克力與喝一口便足以讓人暖身的伏特加，讓我忽然有來到東歐的感覺。一位面貌佼好的大哥向我走了過來：「怎麼了？想知道些什麼啊？」他是這間專門進口俄國貨商店的漢族老闆于偉。一身幹練的他，熱心地為我這位台灣來的客人解說琿春市的風貌，以及這個三國交界邊境城市的特殊性。
俄國貨商店的漢族老闆于偉。
有如小東歐的琿春
座落在延邊朝鮮族自治州的琿春市擁有其他城市沒有的一個特點：處於中國、北韓跟俄羅斯三國之間的交界。因此除了城市中的商店招牌上有著中韓俄三國語言，路上也不時可以見到金髮碧眼的俄國人。這裡除了與延吉一樣漢族、朝族（朝鮮族）混居之外，路上還有俄羅斯式建築，讓這個三國的邊境多了點異國風情。
琿春國際客運站有著俄羅斯建築風格。
這間俄國貨商店不斷有人推門進來，不是點貨就是買東西，可以看得出來生意不錯。于偉大哥受訪時，也不時中斷訪問去招呼客人，可以看得出他相當享受這樣的忙碌。「我五前年開始做貿易的時候，其實還沒有像我這樣大批大批進口的商人，頂多就是跑單幫，做少量的進口。但現在中俄之間的貿易越來越多，我甚至認為，過不久中國跟俄國也會像中韓一樣簽署FTA，俄國貨也會如同韓國貨一樣，在中國境內暢流。」于偉臉上露出些許驕傲的表情，感覺得出來他取得了先機，搭上政府推動琿春的旅遊業發展列車，荷包賺得滿滿。
在琿春做生意要遵守規矩
鐵爐上的牛肉跟羊肉串烤得滋滋作響，在琿春出生長大的朝鮮族崔恩學豪邁地拿起一旁的烤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恩學之前曾前往天津向他的貿易生朋友學了一些貿易技巧，現在回到了琿春，準備大展身手，將這裡進口的北韓、俄國及南韓的貨物銷到中國其他地區。
圖右為朝鮮族受訪者崔恩學。
在這裡做貿易都有一些小規定要遵守。例如去過南韓的人就不可能跑北韓線，進去北韓將貨物買出來的專員也必須遵守海關開關的時間。「其實最近比較不常開關，我朋友這禮拜六去，通常是禮拜天會開關讓他回來，但這次沒回來，所以就要在那裡待一個禮拜，到下禮拜才可以回來。」雖然北韓在世界的印象是一個極端封鎖的國度，但是在這個邊境城市或許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儘管人們還是覺得北韓相當神秘，但是可以感覺在這裡與北韓的距離，並不如與其他地方之間那般遙不可及。
歷史課本上會出現的小城市
一臉靦腆表情的朝鮮族崔洪洙知道自己要受訪時，馬上撥撥頭髮，臉上堆滿笑容地說：「怎麼樣？我們店裡的東西好吃嗎？」年僅24歲的他已經開業兩年，從日本學習經營回來後，在琿春開了間烤肉串店，生意相當不錯。
崔洪洙表示，雖然他是在日本進修，但是要在這個地方開日本料理店是很困難的事。幾年前在琿春有人試著開日本拉麵店，但是沒多久就因為沒有客人上門，所以不得不關店。「在這裡只要跟日本有關係都很難做起來，所以我就開了間大家都喜歡的烤肉串店，雖然在琿春已經很多間，但是我這裡還是每天都很多人來，生意興隆，明年準備開分店了。」
烤肉串店老闆崔洪洙。
「我相信琿春在未來會變成一座大型旅遊城市，尤其是『防川』那邊有一眼望三國的特色，可以吸引很多遊客來。」崔洪洙所說的防川是一個濱海的城市，它面向日本海，向左看就是俄羅斯的包得哥爾那亞小鎮，向右看就是北韓的豆滿江市，而腳下踩的是中國的土地。這在歷史上有「雞鳴聞三國、犬吠驚三疆」的形容，顯示出防川地理位置的特殊性。
琿春這個三國交界之處，在歷史上其實小有名氣。清朝時，沙俄帝國的鐵騎兵臨城下，強逼清朝簽了一連串重劃地界的條約，其中一條《中俄琿春東界約》也讓清朝上喪失了不少土地。當時的沙俄帝國除了領土野心之外，主要就是希望讓清朝在東北地區沒有港口可用，若要出海必須回到大連、撫順等港口。時至今日，在離琿春不遠的海嵾威除了是俄羅斯在遠東的最大城市之外，也是俄國太平洋艦隊的母港，仍然緊緊牽制著中國在這個地區的發展。另外，因為琿春有著相當重要的戰略意義，中國最近也積極推動一帶一路的大戰略，希望以租借港口的方式，將琿春發展成東北北部重要的貿易通商重點，積極地推動各項鐵路及高速公路等基礎建設。
另外，在日本滿洲國時期，日本也相當重視這個兵家必爭之地。在20世紀初期，日本開始蠶食鯨吞中國的土地，東北地區尤其最明顯。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後，日本以保護南滿鐵路為理由，佔領了瀋陽，並且在幾年之內成立滿州國，囊括整個東北地區。而在1932年日本設立了琿春鐵路公司，負責管理地方的鐵路，並且在1938年被當時的東滿州產業收購後，改名為東滿州鐵道，甚至在1939年將鐵軌改為762mm的標準軌，在當時可說是亞洲最先進的鐵路之一。
俄國人夏天必遊地點
「每次到了夏天，俄國人都會包遊覽車來這邊旅遊。」一位在延邊大學讀書的俄國人傑拉德表示，去過琿春幾次，每次都感覺好像回到俄國一樣，使他備感親切。另外他也點出在琿春相當特別的風景：「我第一次去的時候，還看到一些亞洲臉孔的人，說著一口流利的俄語，讓我相當驚訝。」
在延邊朝鮮族自治區裡，除了有像延吉這樣朝漢混居的都市之外，一些像是琿春的邊境小農村，有著許多一般城市沒有的風景。在這裡生活的人們也發展出一些外界無法想像的生活方式（例如進入北韓、俄國等地貿易），讓這個三國交界的小鎮，有了無可取代的特殊性。
延伸閱讀：
編輯：蔡宜蒨
本文所有圖片來源：楊智強攝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