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的聲音，是來自工廈裡的回音
城市的創意往往源於模糊曖昧的空間，很多時候越少的公權力管制越能激發庶民的活力。一如巴西的足球橫行全球，但巴西足球的精神並非源自於體制化的足球制度，而是貧民窟街頭的足球競技。台灣的夜市文化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合法與非法的模糊邊界裡，市場的叫賣演化出另類的台灣特有風景。
香港是亞洲地區法治相對完備之處，但很多時候也因為這些完備的法條，以及資本主義的商業邏輯，限縮了文化創意的發展。特別是香港的樓價與租金有升無減，連帶影響本地小型與微型的文化創意產業，扼殺了在地的草根聲音。
九○年代以後，香港的工廠大舉北上中國設廠，釋出的大量土地與工廈，在政府的緩慢轉型下逐漸荒廢，對比於市中心商業大樓與住宅大廈不斷飆升的租金，工業大廈以便宜的租金成了文創產業寄居的溫床。
香港最知名的小眾音樂表演場所─Hidden Agenda就是位於牛頭角的工廈中，Hidden Agenda長年在此區域的經營，也帶動牛頭角附近的文化發展有大大小小的獨立樂團進駐，以音符織成商業之外香港發展的新的想像。
肉感也很性感的雞蛋蒸肉餅
訪問的當天，我們團隊在牛頭角站下車，大型貨車的熙攘進出，呈現不同於中環、尖沙咀的時尚氣氛，而有更多接地氣的生活日常。沿著路牌指示走進工廠大廈後牌的小巷子，穿梭在陰濕雜亂的巷弄內，想尋寶似地以門牌號碼找尋位置。看著沿途不斷跳動的門牌數字，每棟大樓有著數十、數百戶的門牌號碼，有時還會消失不見，好似隱喻著香港獨立音樂的發展，在夾縫中求生/聲的處境。
此次訪問的想港獨立樂團「雞蛋蒸肉餅」，即是以音樂結合社會時事的代表樂團。這個團體由四位女生共同組成，團長Soft，笑聲爽朗個性直率，是團體中的主唱也是靈魂人物，團員有Soni、YY、HeiHei，分別為吉他手、Bass手與鼓手，是一個成立至今才不到五年的年輕樂團。
「雞蛋蒸肉餅」團名的由來，源自於幾年前為了參加草地音樂節時，她們想到可以用香港道地的菜餚作為團名，以彰顯她們的香港性。於是雞蛋蒸肉餅這個名字，成了這四個女子的代表，她們的音樂就如同這道家常菜一般，貼近於庶民的紋理與心聲。
香港 曾經係一個美好嘅地方
雞蛋蒸肉餅的歌曲，充滿了社會議題，結合著時代脈動與呼吸，表現新時代年輕人的想法，時而戲謔、時而憤怒，更多時候帶著哀傷，都是對於人的生命被迫過著蜉蝣般生活的無奈。「有時候政治太難，太複雜了。」Soft不只一次在對時事發表完看法後，留下這句令人玩味的感嘆，像是欲言又止的開頭與尚未完結的結尾，透露在語言以外。
對她們來說，音樂的世界裡充滿著各種可能性，並且有著紀錄這個時代的作用。將想說的話以演唱的方式傳播，讓更多人能從她們的音樂裡重新關注香港社會。「讓沒參與過的人，也能感受抗爭。」她們如是的解釋著自己的歌曲。這簡單的話，所透露出來的是利他的同理心，在這以金錢掛帥的香港，互助精神與人情味日益稀薄的現在，她們想要呈現的是一個能夠展現理想的價值，一個有著彩虹與未來的地方，一個以美妙音樂構築的新港。
雞蛋蒸肉餅的歌曲皆是用港式英文書寫，像是有一首歌叫做《Philip the Buster》，其實是講香港立法院議員拉布的事情，拉布的意思是冗長辯論，當有議員要阻止一條法案通過時，他們就會展開拉布戰。香港曾經在一九九九年時展開過第一次的拉布戰，那時候有很多人在罵立法院的議員拉布，但站在雞蛋蒸肉餅的角度來說，她們認為立法院不能盲目地通過所有政府丟下來的議案，拉布確實有著存在的必要。另外像是《榴槤乜乜乜》刻意運用佔中事件的經典語錄，表達對於香港社會在富者越富、貧者越貧的生活困境下產生焦慮。
在香港大街尋找乜乜乜
當談到各自最喜歡的香港大街，Soft說她最喜歡的香港大街在大澳。大澳是香港現存最著名的漁村，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賣雞蛋仔的婆婆，在香港其他的雞蛋仔都是電爐所製作，唯獨婆婆所烤出來的雞蛋仔是用傳統的炭爐，烤出來的香味與口感令她難以忘懷。此外，大澳還有很多烤海鮮及充滿原始風味的道地小吃，值得旅人追尋與探訪。
小時候生活在深水埗，石硖尾街市的Soni，最喜歡的就是在街市裡頭的庶民美食─腸粉檔，那是她從小到大最難忘的回憶，有著青春流連的足跡。YY則是喜歡葵方的葵涌廣場，她最喜歡去逛那裡的小店舖，不同於在領匯霸權下區域一體化、連鎖化所導致無差異發展的商場，在葵涌廣場，保留一線的風貌，值得想體驗香港生活的人到此一遊。
另外，像是港島的西環、筲箕灣都還保留著過往香港的生活風貌，不論是乾貨鋪或是菜市場，都可讓台灣的遊客在逛街購物，吃翠華餐廳、蘭芳園的同時，撥空搭著丁丁車，探訪這些漸漸消失的香港風景。
非主流就是種潮流
或許，我說或許，我們到香港遊玩時，可以丟下地圖與手機，嘗試一次大膽的冒險。任性地跳上任何一台小巴，追尋自己喜歡的路標與地名，隨意地與香港居民一同走進村屋及公屋中。然後，勇敢地、冒險地推開離你最近的一家茶餐廳，找一個卡位與陌生人搭台併桌，對著迎向你的服務生阿姨，大喊著：「靓女！我要一份雞蛋蒸肉餅！」
文/徐偉迪
攝影/劉煒倩 徐偉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