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論

2018/01/01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Photo by Jon Flobrant on Unsplash

 

親愛的Z:

 

我們是不是都曾擔心成為別人心裡的一根芒刺?而反之,假使我們都能夠像花一般地存在他們各自的園地,或許不用太多的水就能令人賞心悅目了。

 

親愛的Z,恐怕寂寞如你,所有的空虛都指向你那不忍表露的傷,轉為憤怒隱隱作痛。然而我們是可以憤怒的,對於瞬間被拋棄的孤獨感或是長久累積下來的疏離,我們有權利質疑,更有權利納悶,甚至暗地裡把最初的無所謂濃縮成還原不了的結果。一切生變,有時候你懺悔,但因為距離挽回的路太過遙遠,所以你也敏感。又或者不是敏感?Z,人有時候是被容許失去判斷力的,稱不上是喪失理智的那種昏迷,我說過,也許你面對這些衝擊時的暈眩大多來自你過去強烈的在乎。

 

而事情蔓延到接近海的一端,好像隨時都會被沖刷出新的痕跡。Z,搞不好我們全部都是同類,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從廣漠到微小、從外邊到裡層,都擁有這樣矛盾的心理與景況。

 

最近實在是感到一陣不可測的荒涼了,雖然這陣風並不怎麼強烈地吹在我身上,但卻是颳在我周圍的人的臉上,一劃一劃。Z,我是旁觀者,但或許在幾些時日以前,我是確確實實的當局者,所以我能夠偷偷地在心裡面領會、解讀嗎?默默地記下很想要與你討論的種種問題,以無奈拌著不很熟稔的理論口吻,喔不,應該是無法升格為理論的飄忽不定的情緒——親愛的Z,是的,我們都擔心自己會不小心成為別人心裡的芒刺,扎痛了他們,自己卻望之不見;所以我們都很努力地做了花,卻又躲不掉枯萎。我想起曾經深覺荒謬的那種精神感冒,以前有人跟我闡述過,可是非得等及後來,我才能慢慢地攫抓到如此抽象的樣貌:事實是我也變得荒謬了啊。然後此種荒謬印證了一些道理,超過期限的,待在無聲的記憶盒中,不敢再挪移。

 

沉默的情誼像一灘泥沼,溢滿難耐的濕氣。我跟你說的,若能把負面的印象歸於零是再好不過了。人有好有壞,並且都可以在同一時間散發出使人厭惡、使人喜愛的訊號,那些太過細小的作用所引起的更難觀測的反應幾乎由不得自己決定,因此終究得靠無數個契合點加上包容,才能織成堅固的情感的網。

 

Z,對你描繪這艱澀的過程,你一定也能明白它難得的原因。而為何我們常討厭甲又喜歡甲、愛乙又恨乙、對丙微笑又對丙嗤之以鼻,也就一併獲得解釋了。無關對錯或虛偽,或許這樣便是最開闊的狀態、最自然的方式。縱使我也領受到生活在個別的人生裡頭,都像在行一條空中鋼索,佈著偶爾褪去色澤、偶爾異常尖銳的膽顫心驚。

 

Z,忘了提及,恐懼也是我們的權利,何況耳朵最為脆弱,即便灌進的言語不干自身的事,也會禁不住地替第三人嘆口長長的氣,替自己打了附加的哆嗦。然而我們不能在恐懼之後勇敢嗎?Z,原來我們終做不成每一人心裡的花,但我們能夠把破了的網修改它的孔隙,做自由穿梭的魚,也不遺失溫暖的家。

 

記得,若能如此,我們的心便不再狹隘。

也許你也能把你心裡的芒刺連同他心裡的,一起拔除。

 

 

寫於2009/09/27,高雄;刊於《雄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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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奇
    追奇
    追奇,1991年12月生。高雄人,現居台北。 著有《這裏沒有光》、《結痂》。 久病未成良醫的生活患者,寫文也寫詩,但不寫荒唐的勵志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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