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出租人生|循環的無底洞。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信任在謊言曝光後碎裂,我也不再給予他任何投資理財的建議,只希望他安好;也許哪天,他找我處理的不再是他的帳務,而是他的心吧。

#出租人生

「我想請你幫我存錢。」

嗨:「我不喜歡排隊喔,如果你讓我覺得那些用等待消耗的青春是浪費我的生命的話。」

「我不是要你排隊,是不要讓我亂花錢。」

一個月底從來沒有多餘錢的月光族,有時他還會跟我借錢。通常我會評估自己能否承擔他可能無法還給我的金額,然後要求他在發薪當日設定轉帳直接把錢還給我。

我問,你一個月的薪水都花到哪去了?
他說他也不知道,房租啊、保險啊、家用啊、跟朋友吃飯聚會聊天...不知不覺卡的額度就滿了。而且他除了白天薪水不低的正職之外,晚上還有兼差做些領現金的外快。

他和我說,他是真的想存錢,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克制自己花錢的慾望,工作好辛苦,需要犒賞自己,穿著那些名貴的服飾,熱愛百貨公司週年慶的瘋狂。所以他希望我能幫忙管理他的帳戶,並授權予我:在他要用錢時得經過我的同意。

當時他要把整個存簿、印章還有提款卡、密碼都給我,我拒絕了。一方面我想這人也太信任我了,二方面我想讓他知道那是他的錢,不是我的,我沒有擁有這些錢的權利,他還是要對自己的金錢負責。我能做的是幫他整理帳務,釐清他的債務問題,以及研究他不合理的貸款合約,想出對他有利的還款計畫。

也許是因為自己在銀行待過,又或者我從大二就開始玩股票的敏感度,我想出了一個制衡的辦法,他的郵局簿在我這,但我沒有印章;他的提款卡在我這,但我沒有密碼。所以如果他需要用錢,都得經過我的同意,我也無法提領他的帳戶存款,但是我可以幫他把錢放進去。然後請他把沒有在使用的信用卡剪掉,因為如果他自己拿信用卡,或甚至辦理現金卡去申請高額貸款,我也真的幫不了他。

我只能跟他說到時你雙手一攤,爛命一條,與銀行擺爛協商,大不了破產,人生重新開始。
(不是開玩笑,身邊真的有朋友是這樣,在銀行也有很多這樣的客戶)

後來他被朋友拉進一個團體,說是護膚美容,可以有分紅的獎金,但前提是要先買一批貨。當時他錢不夠,傻傻地就跟朋友推薦的銀行業務簽約,結果一看到合約我整個昏倒,第一年提早還款要違約金就算了,重點是一個沒有遲繳過信用卡,有正當工作,聯徵信評良好的人,年利率竟然要15%!(What the F*ck)

他說他根本不懂這數字是什麼意思,我說你借了五十萬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暈倒)。後來帶著他要求把貨退還給公司,跟他討論也許虧損的基金要先拿出來償還這高額的銀行貸款...,違法吸金的直銷與銀行業務合作的天衣無縫,他卻因為對銀行業務手法的不熟悉而被扒了很多層皮。

這個案子的最後,他還是一樣。

他沒有告訴我,他拿著信用卡去借錢;他沒有告訴我,他偷偷去辦了現金卡(靈活卡)。
我只能每次看到他那些合約上將近20%的年利率時(銀行法定利率不能超過20%,所以大部分都會到19.9%之類的),再次借他錢去償還有牌白道流氓的高利貸。

就這樣,他依舊每個月都光光,依舊每個月都說自己要存錢投資。我也不在意他有沒有還我錢了。他跟我說,他從來不在意錢;我說,那你來租我幫你管錢幹嘛?

他說他不知道,也許每個人都要求他要有錢吧;他賺更多的錢,是為了家庭無止盡的貪婪,所以必須承接更多的工作壓力,而在更重的工作壓力下,他又需要讓自己有個情緒的出口。即使他終於清楚這是個無法逃脫的惡性循環,誰也止不住誰,一樣的事情仍在更迭上演。但我仍慶幸他試圖在這摸不透的旋渦裡,願意讓我協助他度過一層一層的難關。

也許他其實只是想在痛苦瘋狂加班的工作中、金錢情緒勒索的家庭中,偷些用錢換來的歡愉生活吧,不然,該怎麼找到快樂的動力活下去呢?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循環,才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吧。

最終我把簿子跟提款卡都還他了。信任在謊言曝光後碎裂,我也不再給予他任何投資理財的建議,只希望他安好;也許哪天,他找我處理的不再是他的帳務,而是他的心吧。

==
與第一篇日誌最大的不同,我在這裡不是一個傾聽者,而是個嘗試提出方案協助解決問題的人,至於我提出的建議有沒有被採納,那就是他的選擇了。

為保護租賃人隱私,故事已化名與修改可供辨認身份之細節。

《嗨嗨出租人生》公開使用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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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怡茹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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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人租我上酒店、有人找我去接待研討會的外國學者、有人租我出國跑腿,有人租我幫他看世界,有人租我與他漂泊世界一起瘋狂。被租的同時,我也期待客人們租我做各種我想不到的事情。你也可以租我做很多幫助人的事情(請各位租賃人發揮想像力),例如要我早起去聲援社會運動之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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