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朋友多數只生一個，頂多兩個，生四個是奇葩，需要被致敬。選擇不生的人也不少，理由是「生吃都不夠，哪有剩餘曬干？」何況有些人還得付孝親費，總之，老父老母無法棄養，只好捨棄小孩（橫豎還沒生）。
某一次跟朋友聊到小孩多難帶的話題，我家先生突然拋出一個問題：以前的媽媽們生那麼多都是自己帶，怎麼辦到的？這個問題十分有見地，朋友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一時半刻也答不上來。我家先生對孩童過敏，年近半百的他未曾與小孩獨處超過三十分鐘（也許十分鐘都不到），對於帶孩子的種種魔鬼細節一無所知，所以他的疑惑情有可原。我雖未曾生育，但是照顧哥哥的女兒到兩足歲，那是最辛苦的時期，所以帶小孩的困頓與窒息感，我算是稍嚐箇中滋味。從媽媽的立場來看，照顧小孩這件事沒有昔日與近代之別，都是拆自個兒肚皮生的，既疼又痛。如果從男人的角度來說，更加沒有差別，大部份男人認為自己的工作是出門賺錢，照顧小孩不用出門而且賺不了錢，所以跟自己無關。從婆婆角度來看稍有不同，照顧孫子從必須變成非必須，現代婆婆越來越懂得打理自己，也終於體悟到孫子是媳婦生的，爬滿皺紋的手不要伸太長以免惹人嫌。
以前的人帶小孩比較單純也安全，鄉下有鄉下帶孩子的方式，大的揹小的，小的牽更小的，阿貓阿狗都是玩伴，大人無需擔心孩子走丟，吃飯時間沒見人影，田邊找一下，許是玩累躺在田埂上，枯草當枕，白雲當被，風是母親的呢喃。而都市有都市帶孩子的方式，阿公阿嬤住鄉下馳援未及，爸媽上班，鑰匙兒童自立自強，邊做功課邊看卡通等媽媽回家做晚餐，日復一日，慢慢長大。以前的人活得比較堅強，肉體靈魂跟阿里山的神木一樣粗壯，心態不嬌貴，加上社會風氣純樸敦厚，壞人只出現在連續劇，現實生活（依稀）不存在，整體社會都是孕育的搖籃。現在的人養小孩，既累且苦，需要有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勇氣。經濟環境早已大好，金錢無虞了安全卻堪慮，現代科技建立的社會也是金錢堆砌的社會，一切以金錢為主軸，好像錢少了，什麼事都做不成了。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沒有I phone I pad，是不是生活就不完整了？沒有跑車、名牌包、豪宅，是不是生活就缺一角了？寒暑假沒有到國外度假，是不是生活就走到死胡同了？現代的人養小孩就像台北一○一壓頂，就算不求富貴，只想安心生活都是奢侈，整個社會統統在扯後腿，治安、價值觀、政治、人心，七成險惡。
先生說，以前的媽媽們本事大，生再多都能帶，說的其實也沒錯，因為大環境友善，金錢少了一點，享受少了一點，但是活得真是自在，所以說金錢不是幸福的標準。稍有匱乏的日子，臉上的笑容才是真的，要不你說餐餐只能七分飽，沒有剩餘當宵夜還笑得出來可見不假是吧？現在的人養小孩養得力不從心，因為每分每秒都在擔心受怕，一種從金錢延伸出來的萬種憂慮。
Carmel; highland resort. photo by Pepe W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