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悲哀的外國語

借用村上先生的書名。和村上先生不同的是他寫的是外國人在異國生活的景況，而我的確實是來自學多會的一種外語而產生的各種哀愁。

聽聞我為了讓橘子文更好而重回校園進修的各方人士最常提出的疑問便是「難道妳用英文讀的那一個學位還不夠用嗎？」如果可以的話誰沒事要去和另一個語種糾纏不清？又不是可以被小鮮肉叫奴娜、煲劇追綜藝可以不用苦等字幕、夢裡可以和帥氣小歐巴距離更靠近的那種。若是說起話來像是歌唱般優美的便罷，偏偏是喉嚨裡有吐不完膿痰的這種？是抽了多少菸草大麻肺有多濁才能發出這般奇特聲響？然後還要整死自己不償命地想和該母語人士被放在一起評價。可以平順過日子還吃飽撐著非得挑荊棘路爬嗎？又不是皇上帶著小燕子微服出巡想要體驗百姓人生。

誰不知道多學了程度都是自己的，還能應付別人傳來要我們「順便」瞧一眼的文件和解答各種問題。不論是誇口說自己臉面廣朋友多、只要一入境就有四個預備好的免費住宿地點任君挑選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還是檯面上活躍、經常出去交際認識了許多深藏不露身懷絕技的人的，都沒有找各路高手們出手相助。大概是發問者想給地方大嬸機會和一點臉面，讓大嬸答得出來覺得自己在這裡的幾年光陰沒有虛度不至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私以為是提問者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失了面子才把這些雜事都交給遠在偏鄉孤僻蝸居的鄉下大嬸，彷彿身居邊陲就沒別的事情好忙一樣，殊不知大嬸的多重生活其實忙得不可開交。

上至政府機關的各項補助申請、稅收要求，小區的都市規劃書、房屋管理公司的房租催繳單、暖氣熱水帳單，用手機拍了照就傳給大嬸等答案。我也清楚把信件內文一字一句敲到翻譯軟體去找答案有多麻煩，但愛鳳裡有高超的圖片掃描翻譯軟體，好手機不用嗎？莫非是問大嬸的效率好些？給的答案要是不和對方期待和心意就等著被質疑是不是誤讀還是程度太差，補助金額領得比同僚少、退稅申請沒有被市政廳同意這些爛帳都會算到看文件的人頭上，我們懂這冷門語種招誰惹誰了？

誇張時連登入行動銀行的英文版介面顯示「請輸入英文字母(digit)」提示的狀況下硬是把銀行卡上的Z以２輸入，再氣急敗壞地要大嬸給交代。莫非是橘子籍銀行的英文介面寫的不是道地英文，在不懂橘子文人的知識份子眼裡就成了意味不明的外星文？摔了車就把長達六十頁學生保險保單傳給大嬸讀理賠內容人家才決定要不要去看醫生。問題是學生保險保單內容寫的是英文，這跟大嬸會橘子文有什麼相關？把商店廣告全文轉貼來請示解惑，私以為newsletter這樣半文半圖的網頁格式可以複製貼上放到線上翻譯軟體，即使該軟體把各語種翻中文都慘不忍睹，翻成英語倒是八九不離十，號稱是放眼全球格局拉著一只皮箱就可以移動的高技術工作者豈無法應付這種程度的英文？能擁有這些啼笑皆非遭遇的大概也只有學過使用效益不高的罕見語種才有幸見識到。雖然草民是自信心低落渴望得到稱讚的俗人，但您以為老百姓很稀罕要遭受這些而換來的「外語程度好」的認證和肯定？

在應要求打電話到某機構去聽人家的電話語音在說什麼後，我更深切體會「活久見」所指何事。而村上先生寫著他被太太責怪有翻譯小說的外語程度卻沒有辦法在商店買到需要的物品，我也和他一樣想要吶喊，我們用力學外語又不是為了應付這些事情，追求自我完成和精神上的富足，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