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奇幻閒談─那些表露於奇幻裡的「現實」，是單純被用作題材？還是真的「有話想說」？

我國中讀的第一本奇幻小說是《影子瀑布》（好像講好幾次了ＸＤ），對於這本書我印象深刻的是：波麗‧考辛斯因為害怕去面對「得了癌症的父親」，長久以來，一直都將自己禁錮在自己的家裡。考辛斯女士不願接受父親因癌症而近臨死亡的事實，這個噩夢也隨著她居住的世界──影子瀑布，逐漸化為真實的夢魘。

染上癌症的父親成了滿身腫胞的怪物，長年待在房子某個角落。每當波麗試圖靠近時，自童年就埋下的陰影便會化為恐懼，要她立刻遠一點。漸漸地，她連自己因何而懼都遺忘了；後來，是書中的另一位角色詹姆士‧哈特，帶領她去面對過去的陰霾。

啊？我暴雷了嗎？原諒我吧，這好歹也是好幾年前的作品了。

我不知道看完我的描述，你覺得這樣一段劇情是想表達什麼？可能是癌症的可怕，台灣醫療很好，請提早檢查；可能是在孩童眼裡，面對親近的家人步入死亡前的那份沉默，是比死亡更加不安且害怕的事；無論如何，看著波麗‧考辛斯勇敢去打破內心的陰影、面對並解放封閉的自己與她的父親，在讀者眼裡，她的故事可能還真能為他們帶來啟發或是引人省思的道理。

那麼，到底是作者刻意想訴說點「想法」，還是單純作為題材使用呢？

其實，不管作者是有心還是無意，波麗‧考辛斯，或者不只是她；《雨野原傳奇》的賽瑪拉、愛麗絲；《諸神之城：伊嵐翠》的瑞歐汀、紗芮奈；《費洛瑞之書：魔法王者》的昆汀。這些角色們的故事人生必然會有崎嶇、挫折與轉折。他們要面對人、非人、勝於人與非人的奇幻事物，他們必然得接受挑戰與威脅，進而使故事的精彩效果得以昇華。

他們的故事，都確確實實地將一種現象給表達出來，把那些困擾與困境，藉由奇幻的故事包裝成引人省思的哲理寓意。他們說出來的話未必偉大，但是你聽得見故事的吶喊嘶吼，聽得見夾帶文字中的辛酸與苦樂，甚至你自己就是切身體驗的人，你懂那種痛、那份充滿苦楚與悲哀的感受，你有共鳴。

為了安排這一切，作者必然要學會插入「人的思維」。從人的思緒與價值，去鋪陳出角色踏入故事橫貫交錯的線條時，是如何將這些線條梳理乾淨、最終得以編出美好色彩的故事地毯──要完成到這一步，插入「現實」，就是最能「體實」的方式。因此，帶有某種立場或色彩的真實議題，必然是小說家們會納入的題材。

你當然可以去質疑作者的立場，你可以認為他為說而說、是刻意。也可以說他根本不在乎，只不過是當作工具使用；是的，他們不見得真的抱有理想、不見得是真正在關心同性戀、平權議題、土地正義、階級歧視、環境保護等等；但不可否認的是，當這些議題被納入到創作使用時，它們真的很好用，真的！

作為引發「衝突」的工具，爭議題材是最好的引爆手段。因為在現實，它們確實存在隱憂與爭議，它們在我們的社會上，一直都是被關注的大事。也因為是與制度面、也就是政府對立的立場，它必然會存在衝突。有了衝突，我們才有理由去製造轉折或者悲劇。

我不知道你怎麼看，但就我的觀點而言：沒有。

創作要談道德，我通常分為兩種：

創作的道德比較淺白好理解。當我們發現一部作品其實是完全照搬他人的作品而非自己創作時，這就違背了創作的道德，它甚至是侵犯原作權益的；人品的道德也很容易懂，就如字面所述，是帶有冒犯性的語言甚至侵犯行為。

那麼題材呢？寫少數民族、寫同志、寫女性爭權、大膽的性行為與器官描寫、寫政治、寫意識形態，描寫這些存於現實且充滿爭議的題材，小說家有違道德嗎？

要知道，我們要談道德，必須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