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我是誰》：跟世界不一樣不需要感到抱歉

這是國際美人鍾明軒每部影片的結尾，你會如何想像講這句話的是一位怎麼樣的人呢？在youtuber還沒這麼盛行的2012年，因為一首《煎熬》爆紅的鍾明軒，受到前所未見的注目，卻同時接收了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回想十三歲的你是什麼樣子呢？懷念那時候無憂無慮的你嗎？當你遇到剛從國小畢業的孩子你又會如何想他呢？不知人間險惡的小屁孩？你會為他要邁向可怕的青春期而感到一股淡淡的哀傷嗎？

如果這個孩子是你從幼稚園看他長大的鄰居或親戚呢？你知道他從小到大的一切，因為他爸媽拿了數不盡關於他的趣事跟你分享，或是因為他小時候總是屁顛屁顛地跟著你、要你跟他玩，所以你懂他的幼稚、他的個性甚至他的小彆扭。

你知道他的善良，即使他總有幼稚、犯錯的時候。你知道他的單純，即使他總是像胖虎般地唱著歌或像蠟筆小新般扭著屁股。你知道他喜歡受到關注跟掌聲，但他本質是懂禮貌、可以溝通的孩子。你懂得他只是一個平凡的、正在長大的孩子。

還記得「煎熬弟」的出現是多少惡意的訕笑堆疊而成的火熱話題，他紅了、媒體與電視節目也吸取一波眼球與收視率，但鍾明軒也就此成為攻擊的箭靶。

不是將所有批評的留言都當作攻擊，但人身攻擊本身就不在可受公評的範疇內，你可以批評某人唱歌不好聽，但不能指著別人說著不堪入耳或攻擊父母的話，因為公眾人物的重擔或社會責任並不是承受這些怒罵宣洩。鍾明軒從十三歲開始，走過爆紅、霸凌、喪母，直到現在當youtuber都沒少過路人的酸言酸語。

《我決定我是誰》這本自傳式的書籍用第一人稱的角度，平鋪直敘地說著他生活周遭曾發生過的事情，那些人以為的過往雲煙可能是他一輩子歷歷在目的畫面，他遇到的人事物就像他走過來的路般，或輕或重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但這本書不煽情、不訴苦也不委屈，他寫出他曾有過的許多疑問以及他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去看待這一切，因為他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決定我是誰」。

甚至不要只從這篇文章去認識鍾明軒，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面向，沒有人永遠陽光正向或負面黑暗，人都有他自己的好與壞，也有屬於自己的喜好與討厭。

你可能會因為不同的理由去討厭一個人：「你不知道為什麼會紅的人」、「不可一世的人」、「很跩的人」。即使這個理由只是那個人「看起來」是這樣或是別人說那個人是這樣，然後自己的厭惡是如此理所當然的有背書：「公眾人物本來就要承擔這些標準或批評」、「沒實力或長得醜不能說嗎？」、「這是我的言論自由」、「受不了批評就不要想當明星」。你想過所謂的標準是什麼呢？是從哪裡來的呢？這樣的標準是否有界線呢？

當某個審美的大眾標準或言論自由成為傷害「偶像」、「演員」、「公眾人物」的利器，剝奪他們的個性、生活、健康甚至是生命時，我們是不是應該問這樣的標準放在人身上合理嗎？

鍾明軒在國中與網路上都受到霸凌，無論是被陌生的同校學生還是不知名的網友，都曾受到他們不友善的對待。在那個特別在乎外界、同儕眼光的年紀，紅了並沒有成為大家追捧的目標，反而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或追打的標的。

在你上廁所時隨時會有人想檢查你有沒有小雞雞，因為你的性別氣質不像個男生、因為你走路內八、因為你很娘娘腔。

在你去福利社時會有陌生人毫無預警地當眾脫你褲子；在走廊上隨時有人會往你屁股踹上兩腳；有不認識的人會跟著你回家往你窗戶丟石頭，只因為他們看你紅了、好像很跩的樣子，所以他們用欺負你、看你痛苦的方式以此為樂。甚至跟你毫無交集的人大放厥詞說著你從沒做過的事情，最後竟有長輩或老師卻覺得一切都是你帶頭作亂。

以上的例子並非憑空杜撰，而是曾真實發生在鍾明軒的生活裏。這一切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過去，當鍾明軒提到這些回憶所承受的痛苦仍能身歷其境，因為被霸凌過的人的身體會永遠記得那段生活在恐懼中的反應。

在《請回答1988》中德善的父親剛辦完自己媽媽的喪禮，跟從小失去母親和爸爸一起生活的崔澤說：「我想念媽媽了」。又問著：「崔澤啊！什麼時候最想念媽媽？」德善的爸爸想著也許生活過著過著就不會這麼想念了。崔澤停頓了一會將頭轉向其他地方，抿著嘴才緩緩說出：「每一天」。德善的爸爸看著崔澤靜靜地聽他說：

德善的爸爸眨眨眼將眼神看向前方輕輕嘆了氣、喝了一口酒。原來不管幾歲失去父母或失去多久都不會減少想念他們的程度。

鍾明軒的樣子像媽媽多一點，會看著同樣白皮膚的自己來複習媽媽的模樣，會躲進棉被裏看著媽媽的照片，希望媽媽能再輕輕抱著他問說：「怎麼了？」就像小時候鬧脾氣一樣。然而網友卻如此譏諷著：「你們家應該不用請法師，法會上只要有你去幫你媽唱就好了。」、「心一跳，媽媽變魚飼料」這些一點都不好笑的諷刺，甚至指著你說因為你紅才害死她的混話。

你能想像現在還有不敢獨自上廁所的孩子仍卑微地活著嗎？

親愛的孩子，被霸凌的你千萬不要往自己身上找答案。就像被性侵的受害者不要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防範就能避免這件事情的發生。真正做錯的、要避免這件事情發生的人是「加害者」、是「性侵犯」、是那些「霸凌的人」。

如果他們能尊重多元性別氣質；如果他們能理解說不就是不；如果他們尊重你的身體、你的意願；如果他們能懂得是非對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們「看不慣」跟他們不一樣的人，不代表「不一樣」是不對的。

如果我多注意一點、如果我沒有給他機會、如果我man一點、如果我跟大家一樣是不是就不會被霸凌、被侵犯？這些只是幫加害者找藉口脫罪的說詞，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甚至會使「受害者」的處境更加艱難。

回到開頭的問題：你覺得說著「喜歡我的就喜歡，不喜歡的就滾開」的鍾明軒是怎麼樣的人？答案仍然一樣嗎？

在過去那段被霸凌的日子裏，鍾明軒也曾逃避過、自卑過，走路總低著頭希望自己不要被發現、被霸凌、被指指點點，不跟別人有任何眼神接觸，受到責罵譏笑也只是靜靜地聽、低調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也曾問著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追求自己的夢想會被罵得這麼不堪入耳？

鍾明軒透過不斷和自己對話，也透過閱讀、透過電影、透過拍片去一點一滴重拾自己的信念與價值觀，非常緩慢地進步才成為現在的自己。

當陷入悲觀的情緒時會告訴自己：「我就是我，為什麼要讓別人來界定我，管他們去死！」鍾明軒同時也沒有忽略身為公眾人物所要承擔的社會責任，因為深知自己的言行會影響到其他人，但他仍自有的一套紓壓管道跟系統去面對負評：

若只是為了跟風跟發洩，就不再那麼在意那些苛薄的謾罵。也透過《被討厭的勇氣》學習到真正的內心自由就是能忽略他人的討厭。這個討厭可能是來自你跟主流不同，或是來自你跟別人期待的你有所不同，而不是泛指那些會傷害別人的行為。

我還記得多年前鍾明軒第一次上《康熙來了》的青澀模樣，我認為他當時並不明白他被罵跟他紅的程度是多麼不利他成長，但他的確很開心自己受到注目，就像書中自述自己只是一位想要紅、喜歡拍影片、喜歡唱歌的孩子。

現在看他口若懸河地拍著影片、說著自己的想法，他的成長其實一度讓我驚艷。就像這本書的內容其實讓我看見很多過著主流人生的人所無法想像的事情。其實我很佩服他的勇敢，因為我無法想像自己能為了夢想去面對所有負評，當然這樣的人生也不見得適合我或其他人。

人生不總是一帆風順，就像爆紅之後並沒有只給他好處，反而給他很多荊棘。越過這些荊棘之後，也不會就能因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仍然想念媽媽，生活中仍然會有低潮與酸民，他頻道的類型、他的單曲或是說話風格或許不能讓所有人喜歡，但他還是努力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唱著歌、拍著影片。你可以藉由這本書去理解、認識凡人般的鍾明軒，那是一個會哭、會笑、會流淚、會犯錯的平凡人，在書裏他呈現過去那些不堪的傷痕，他有屬於自己獨特的閃亮點，最棒的是他能成為自己喜歡的模樣，而你也可以決定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