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偵探柯南電影版《貝克街的亡靈》裡面,柯南一行人透過一款遊戲機「繭」進入遊戲;在遊戲裡,他們的所有感官都被主機電腦控制著。當代,我們也逐漸發生「被影像控制感官」的現象。 如果我們不拍照,就不會有照片,不是應該是應該是我們主導著照片嗎?怎麼會反過來被主導了呢?
我們生產照片
我注意到一張相片可為三種不同作法(或三種情感、三種意象)的客體:操作,承受,觀看。
羅蘭巴特在《明室》一書裡,認為照片被三個角色所操作:攝影師、被攝者以及觀賞者。攝影師決定決定拍什麼、怎麼拍;被攝者努力塑造自己在照片中呈現的美好形象(卻不見得是真實的自己);至於觀賞者,則自己決定怎麼解讀照片。
所以,其實照片是由我們定義與產出的;但也因此,攝影不會是客觀或絕對真實的。
攝影,由象徵符號與資訊組成
照片產出以前,攝影師已經將自己的價值觀嵌入了那一下快門;而被攝者,偶爾有機會決定自己的形象(例如合照、自拍時),更多時候是無權發聲的;觀賞者則藉由自己的生命經驗與知識系統,解讀自己雙眼所見的照片。
所以,一張照片從產出到被觀賞,是一段「放入資訊」、「資訊解讀」的過程。資訊並不是一段清楚的文字描述,而是轉化成為象徵性的符號。例如,看到一張含有 101 大樓的夕陽照,我們會接收到「這是台北」的訊息:101 大樓成為了台北的象徵。
大部分的時候,觀賞者與拍攝者(或是有決定權的被攝者)之間能夠依靠那些象徵符號,彼此取得一定的共識;但是當代影像氾濫的情形,讓我們不再只是單單瀏覽一張相片而已,對於資訊的接收,也產生了變化。
大量的影像堆疊,資訊卻未必客觀
桑塔格以「民主化」說明這樣的情形,也就是人人都可以是攝影師。而數位化、社群媒體、網路,是造成影像大量產出的三個關鍵推手。數位化讓照片更容易生產,社群媒體與網路則讓照片可以快速地被發佈、被大量地瀏覽。
然而影像的增多,並沒有讓影像變得客觀,也沒有讓影像的觀點變得更多元。影像的大量繁殖其實只是象徵符號的堆疊,而不是讓被攝者有更全貌的呈現,因為攝影師的攝影選擇,越來越多是複製自己過往所接收到的象徵符號,而非重新詮釋。例如,前一篇我舉出蘭嶼的例子——幾乎成為既定印象的東清灣拼板舟日出。
攝影的第四個角色崛起、弱化被攝者
當象徵符號透過影像大量地堆疊,我認為這是攝影的第四個角色誕生的契機——也就是照片本身。攝影師將照片視為自己的照片產出的源頭,其實是一種「先解讀影像資訊、再複製影像資訊」的步驟,但這中間並沒有被攝者的存在,因此照片本身便成為了這張相片資訊建構的主導者。
伴隨社群媒體的秘境打卡風氣,當代旅遊的攝影照片時常陷入如此循環,例如去平溪就要有天燈,去九份就要有日本的感覺,去高美濕地就要拍出倒影等等。當我們依循著那些象徵符號去生產更多象徵符號,那我們對於一個地方的感受也會受制於照片,且容易忽略當地的其他脈絡,例如平溪與九份的礦產、高美濕地的生態價值等等。
照片生產我們
過去,我們生產照片;但是今天,我們卻反被照片生產著。
照片主導我們要拍的照片該長什麼樣子,甚至決定了一個地方給我們帶來的感受——無論我們自己是否親身蒞臨過。說照片正在生產另一個現實世界以外的世界,似乎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