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一直認為,人等於一棵樹,以後曉得,其實,人只是一張樹葉子,到了秋天,就落下來了,一般就尋不到了。」——《繁花》
記得以前學校掛過這樣的布條,「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小時候的我,也曾被那樣暗示,想過自己以後會是一棵開花結果、有用、對這世界的樹。可能會長得像是蔣公銅像旁的大黑板樹,足以供人乘涼;又或者像是校門口前每到四五月就紅碎燦燦的鳳凰木,搭配離別,在他人嘴上唱好幾個夏日。
幾年之間,誰曾說過,奶奶是我們這個家族的大樹,我們這些子孫都依附在這棵樹下,接受著他的庇蔭;一旦奶奶過世了,這個家族估計也就散了。那時候聽到這樣的話,只覺得哀戚、不服氣且憤慨。誰說我們會散的?
既是開枝散葉的散,也是流離四散的散。
散聚不是一個人就能決定的。十幾年後的一陣風吹來,大家族的時代隱隱結束,每個子孫都將有了各自要落下的方向。其他人下落不明,而我並非落葉歸根的那種落。如今年屆三十,人說而立,那我在哪裡呢?轉眼間,學校退得很遠,故鄉退得很遠,只有回憶還近在眼前。通勤的風景日復一日,即便是哀傷,也是有盡頭的,因為有日子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