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山道士-為了夢想可以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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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聊聊齋,目前在這有些聊齋誌異內的故事(之後說也不定會有其他種類的故事?),或許你看完不見得會多有感觸,但也說不定可以覺得別有興致,接著要跟你分享的是「勞山道士」的故事。

勞山道士

從前某個縣內有個人,姓王,在家裡排行第七,所以大家都叫他王七。

王七他年輕時候很喜歡修仙、問道這種事情,有次他聽人們談論,說【勞山】這個山上有很多得道的仙人,於是王七便收拾了點行李,就朝著勞山的方向出發了。

到了勞山,王七四處尋覓可以修道之處,終於,在一座山峰上發現了一所道觀,這看上去環境優雅頗有意境。道觀裡有個蒲團,上面坐著道士,鶴髮童顔,紅光滿面,一看就不是凡俗之輩。

王七敲敲門就進入了這個道觀,和老道士談論玄理,感覺受益匪淺,於是王七猛然地一下拜倒在地,請求老道士能接收他作為徒弟。

道士看了看王七,說道:「我看你細皮嫩肉,不是能吃苦的人。修道這種事怕你堅持不下來啊。」 王七道便回:「請老師放心,我一定能堅持。」於是老道士便答應收他爲徒。等到傍晚,老道士座下的弟子們都回到道觀,才發現原來也是有不少人跟著老道士修行的。王七作爲師弟,和眾師兄們一一行禮拜見後,從此就留在這裡開始修行了。

第二天大清早,老道士就喊王七起床,給了他一把斧頭,讓他和師兄弟們一起砍柴。王七畢恭畢敬的接過了斧頭,認真勞動。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手腳上長起了厚厚的繭,繭一旦破了,便相當地疼痛。而王七也覺得老道士也不傳授仙術,便有了想放棄修行的念頭。

一天晚上,衆弟子做完勞作回到道觀,看到老道士和兩個朋友在一起喝酒享樂,這時已經黃昏,天色發暗,還沒有掌燈。老道士就用白紙剪了一輪圓月,貼在牆上,頃刻間屋裡亮光四射,纖毫畢現。弟子們在周圍聽候吩咐,端酒送菜。

其中一個客人說:「哎,良辰美景,也得讓你們同樂啊,來,拿去這壺酒,衆人喝吧。」話說完就拿起桌上的小酒壺,遞給了徒弟們。王七此時心想:「七八個人,一小壺酒,估計都不夠分的。」只見衆弟子紛紛尋覓酒杯,爭先恐後地去倒酒,生怕晚了就沒有了。可是那個小壺,倒滿了一杯又一杯,好似沒有窮盡一般,看得王七嘖嘖稱奇。

大家喝了一會兒,氣氛上來了,另一個客人此時說:「明月孤單的照著我們喝酒,豈不寂寞?看我讓嫦娥來為各位助興。」,說著將筷子扔進牆上的紙月亮裡。果然有個美女從光芒中走了出來,開始還不到一尺多長,漸行漸長,等走到地下,居然和常人大小無異了。

美女一邊跳起「霓裳舞」,一邊唱著「神仙人人羨,孤寂誰能知?都道廣寒美,我卻思人間。」的歌曲,歌聲清脆悠長,高亢之處如同管蕭一般徹人心脾。嫦娥唱完歌後,竟然一躍而起跳到了桌子上,在衆人驚訝的眼光裡,又變回了那根筷子。老道士和他兩個朋友哈哈大笑。其中一個客人說:「今天真是痛快啊,不如我們到月亮裡喝他個一醉方休,算是爲我餞行吧。」一時之間三個人連同桌椅酒菜,竟一起飛入紙月亮裡。

衆弟子看著月中的師傅和他朋友,頭髮、鬍子都能看得很清楚,如同照鏡子一樣。過了一會兒,月光似乎越來越暗,於是大家取來燈燭想有些照明,這時卻看到,屋裡只有道士一個人坐著,桌上杯盤狼藉,客人已經不知所蹤。再看牆上,哪有什麽月亮,只是一個圓形的剪紙而已。道士問弟子們:「大家都喝夠了?」弟子們異口同聲:「謝恩師,我們都喝夠了。」道士笑著說:「那就趕緊回去休息,明早還得砍柴去呢。」於是大家紛紛議論著回到了臥房。王七看到老道士仙術如此高強,也就打消了回家的念頭。

又過了一個來月,王七又開始動搖,因爲這一個月老道士依舊沒有傳授弟子們任何法術。於是王七去找道士,壯著膽子詢問:「弟子不遠千里來到勞山,想請老師您教些法術,縱然不能長生不老,但也希望有些小伎倆在身。可是現在已過快三個月了,每天都是砍柴度過,我在家的時候,也不用吃這麽多苦啊。」道士笑著說:「我早就說了,你不能吃苦嘛,看,我沒說錯吧。」王七又說了:「老師您看在弟子多日辛勤勞動的份上,不如稍微教我些小把戲,我也算是了卻心事啊。」

道士問:「那你倒底想學哪個法術呢?」王七回答:「我每次看到老師您穿堂入室,都不用開門,直接穿牆而過。能學這個就行了。」

老道士笑著,看看王七,點頭應允。教王七背完口訣之後,道士讓他面對牆壁試試。王七站在牆壁前,不敢動彈。老道士又鼓勵道:「沒問題的,試試才知道靈不靈。」於是王七硬著頭皮,念動口訣,慢慢向牆壁走去,誰知走到牆壁卻過不去。老道士說:「你後退幾步,低頭縮腰,然後用力一衝就過去了,這樣慢慢走是不行的。」王七後退幾步,緊閉雙目,低頭猛衝,果然沒有任何阻擋。再回頭看時,牆壁已在身後。他大喜過望,趕忙拜謝老道士。

老道士此時正色地跟王七說:「你要淡泊名利,不能以此炫耀爲惡,不然可就不靈了。」然後老道士便去取了些路費盤纏給王七,讓他早日回家。

王七回家之後,和老婆吹噓自己拜神仙爲師,學了穿牆過壁的仙術。他老婆根本不信他,於是王七信誓旦旦,要給老婆表演一把。之後他離牆數尺,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彎腰猛衝,只聽見「咚」的一聲巨響,王七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他老婆趕緊把他扶起來一看,額頭上隆起了有個如鴨蛋大小的腫包,忍不住大笑起來。王七憤憤不平,坐在那裡大罵著老道士不是個東西。

異史氏評論:「這件事傳出來,聽到的人沒有不哈哈大笑的,但其實王七這種人卻不少。有個莽夫,有病卻又因爲害怕用藥就不去治療,而那些想騙錢的人卻拿著不牢靠的偏方對他說:「這是奇方,專治你的病症,使用之後無往不利。」正好合了這個莽夫的心意。於是那些人就騙了他的錢。莽夫得到方子,一試之下,表面上有些作用。於是他就以爲這是包治百病的良方。也許只有等他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才能發現上當受騙吧。」

以上就是聊齋誌異當中,勞山道士的故事。


其實從這篇故事中我們可以看見許多人性有趣的地方,比方說

為了夢想可以堅持多久呢?

一個人為了想做一件事能犧牲到什麼程度去完成呢?

有能力者給予的試煉是真的對被試驗者有幫助,或根本只是在取樂玩弄嗎?

眼見雖然能為憑,但這些讓人眼見的事物是否也只是被刻意安排的橋段呢?

雖然不能炫耀為惡看似很基本,但又該怎麼判斷呢?

雖然說這是久遠以前的故事,但有些橋段放到現代來看也是驚人的相似,就像在上面的故事內老道士本身或許真的有些本事,可是最後我們也沒看到跟著道士修行的人能得到些什麼,我們不也常聽到身邊有些組織也是這樣發展的呢?強調要能吃苦、演示一些成功案例、以高道德標準要求追隨者。但,最後多半落得什麼都沒得到的結果,然後呢?多半的人應該還是選擇吞下去,讓勞山道士繼續吸引王七以後的人(王八?)幫他砍柴吧?。

聊齋內很多故事雖然跟花妖狐媚、奇人鬼怪有關,但多半都可以從中窺探一些人性層面的問題,畢竟有時候,人比鬼更可怕。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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