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政》 讀後的一點感悟

當我落筆寫下這篇文章，正坐在臨街的麥當勞對著即將天黑的街道；距離美國總統大選只剩下兩週，中共軍機每天都在南海或台灣周遭飛來飛去、美國航母也在西太平洋上日夜巡航；更別說世界各處日益嚴峻的新冠肺炎疫情，感染數字和死亡率都在節節攀升。

除此之外，台灣鄰近各國近數月來也捲入了學運、社會運動的高峰。從2019香港反送中運動開始，最終6月以令人震驚的國安法頒布做結。泰國七月開始的學運在十月中旬達到最高峰，各種水車、催淚彈的場面讓我們回想起幾年前忠孝東路上的那個春日夜晚。再加上印尼也開始大規模示威活動，目的在反對政府推出影響民生及環境各方面巨大的綜合法案。

這幾場運動的訴求都有相似的地方，都源自於政府推出了各項光怪陸離的法案，並且強逼人民吞下去，於是在學生組織與社運組織集結下，開始了對抗政府或其更高政治組織。然而屆此我們要注意的是，一場場引發國家社會巨大震動的社會政治運動跟我們的距離非常近，也許明日就由我們揭竿而起。

為了面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情況，我們都要謹記監督政府並參與社會，做好隨時會自己發聲的準備。與此同時，我們也必須有辨別當下情勢的能力，政府在做什麼？同時保有極高的警覺性，自由民主制度界線是不是有被破壞的跡象。

在此我要分享一本小書《暴政：掌控關鍵年代的獨裁風潮，洞悉時代之惡的20堂課》，這本書原本來自於知名歷史學家史奈德（Timothy Snyder）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後的一篇文章，後於2017年添加了許多內容後出版。

這本書運用大量易懂的歷史經驗告訴讀者，暴政實際上離我們並不遠。書中所有的歷史事件距離我們不過百年之遙；那些專政暴行、泯滅人性的屠殺，國際政治的姑息的開端只不過是源自於小範圍的體制破壞，暴政之手試探過後逐漸鯨吞蠶食整個國家。

聯繫到2020年以來的各種情勢，如果無法預測的事件被稱為黑天鵝，那麼2020年已經成為了黑天鵝養殖場；網路上也有滿滿的梗圖說小朋友以後要是念到2020年的歷史應該會當場哭出來。

全世界疫情固然嚴峻、美國歧視議題與過度執法引起的動亂方興未艾，再加上前述提到在亞洲各地風起雲湧的學生運動，政府如何應對？如何行「權宜之計」？暴政是不是離我們亦不遠矣？因此，我推薦本書的目的在於希望能夠針對具體的行動，濃縮書中的核心內容，提供3-5點行為準則，時刻謹記。（實際上整本書都值得隨時放在手邊，隨時拿起來翻閱）

首先行為準則的核心是「在發生無法想像的事情，保持冷靜」；平時可以多多閱讀相關資料與書籍，台灣在太陽花運動後目前對於政府角色、治理及自由正義資源相當豐富，網路文字媒體、podcast及電子書都是很好的管道。

接下來我將統整書中提供的20堂課濃縮而成的3點行為準則，希望每個讀到這篇文章的人都能像在腦中貼張Memo紙，時刻謹記。

1. 捍衛制度，親身實踐政治

作者開宗明義說「體制本身無法保護自己」，體制是由人創造出來的，則即使在體制「已經」順暢運作了一段時間，我們也不能覺得體制會「理所當然」地金剛護體。體制就像是一列火車，乍看之下運行順暢，但如果沒有人時刻維護鐵道的淨空，那麼這列火車隨時都有出軌的危機。

書中也提到人們也傾向認為領袖並不會去破壞產生其正當性的制度，如希特勒，但有時就是掌權者會回過頭去扼殺體制的力量。反觀如今全球皆籠罩在新冠肺炎疫情的陰影，為了遏制擴散，勢必需要一些非常時期可能會侵犯人民權益的政策，但這些政策能否被好好監管及疫情後的發展，是需要戒慎觀察的。

親身實踐政治在當代也許是老調重彈，但我在這裡要說明的是政治不只是攸關國計民生之大事，小至鄰里，大至居住區域的公共政策都值得關注。當你習慣於公共政策之思考以及習慣與他人交換意見，才能培養足夠的公共事務靈敏度，在適當的時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2. 維護私領域

漢娜·鄂蘭提出「極權主義」的關鍵在於當統治者將私人與公眾生活的界線抹除後，人民自由已經是岌岌可危。因此作者在書中有一段話非常引人入勝：「走進公領域的選擇，取決於人們保有私領域的能力。我們必須自己決定何時現身參與、何時隱匿自身，才是擁有自由。」

窺探秘密也許是人類的天性，但是作者也提到當我們又一次地去觀賞新聞版面上關於他人隱私的報導，就是在助長破壞個人自由的界線，也就是鄂蘭提到的「暴民」(mob)的養成。也許你會覺得看看八卦新聞跟政府監視人民有什麼關係？如果我們對他人個人隱私自由漠不關心的同時，當國家機器試圖用正當名義縮減你的自由，你將毫無感覺。

3. 追求真相，為世界的面貌負責

前述兩點是希望我們都能培養一定的政治靈敏度，維護我們的公民社會成果。而這一點從積極面著手，遇到任何議題多給一點時間去釐清真相，了解觀點後再形成定見。產生意見這過程所需要的是一定的知識背景，多花點時間尋找國內外書籍、podcast或影片並觀看聆聽；網路資源一定是充滿了各種立場與意見，拜託不要跟隨某位KOL或是政治人物的觀點，儘量堅持搜集真相、汲取知識點，直到覺得能夠真正說服自己才可以。

世界不停地轉變，國家政府為了應對快速變化的國際政治、經濟或公共衛生引發的疫情問題，一方面追求處置上的快狠準，另一方面我們必須戒慎恐懼國家隨時會搖身一變成為龐大的吃人怪獸，打著人民福祉的旗號，實則嚴重侵害人民自由。因此我在這裡推薦這本小書，從以上提供的行為準則開始，一步一步建立屬於自己而非被操弄的真實世界。

作者於結語一章提出了強烈的提醒，這世界並非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提出自由民主必將成為歷史波濤裡的最後贏家(必然性政治觀)；自由民主需要細心呵護，在時間前進途中，獨裁暴政的幽靈將一路窺伺最佳時機重新來過。

而另一個永恆式政治觀(the politics of eternity)像是常說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看法也是一種麻痺性的看法，即使作者在全書中引用了大量歷史事件來說明每堂課的內涵，作者要強調的是歷史不必然會重演，但如果現在我們相信自由民主像空氣一樣自然，而不去付出任何努力，那麼歷史重演也就不令人意外。

要破除必然性與永恆性政治觀需要的是汲取教訓、保持警覺和不斷學習，如果歷史像個漩渦看起來總是在原地打轉，我們可以努力讓歷史漩渦成為像上不斷提升的螺旋，而非不斷掉入恐懼和暴政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