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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鍊佐莎】焰落之時（第十一章）

作者﹕藍渢、羽卒（蘇奧曼）
配對﹕Roy Mustang / Riza Hawkeye
說明﹕漫畫《鋼之鍊金術師》衍生，正劇向接龍／合寫小說，舊稱《幕永不落下》。
簡介﹕焰之上校遭到逮捕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中央司令部。留在大總統身邊充當人質的莉莎，為了找回此生執意追隨的背影遁入魔窟深處。秘密與東方軍結盟的阿姆斯壯少將亦被迫面對驟生的危機。被控叛國而身陷囹圄的羅伊，最終將落得何等下場？

目前預購開放中 :-)
預購日期﹕2020 年 10 月 9 日 (五) - 2020 年 11 月 24 日 (二)
封面及插圖預覽﹕【同人本販售】焰落之時
注意﹕網上連載結局將於本子完售後釋出。

　　「我出去抽根煙，你們年輕人慢慢聊。」

　　在他們面前放下第二杯調酒之後，基斯蜜絲夫人這麼說道。她捏了捏僵硬的肩頸，對最後一位推門離去的女孩點點頭，然後抬起吧檯的掀板，朝通往後門的廊道走去。

　　「夫人，妳忘了東西。」羅伊踩著高腳椅的腳踏，伸手越過吧檯抓起一塵不染的煙灰缸，遞給他叔母。

　　「我去去便回來。」基斯蜜絲揮揮手，穿過鐵門到了後巷。

　　羅伊啜了一口他喝了一整晚的高球雞尾酒，蘇打水的氣泡原本應該愉快地在他口中啵啵爆開，現在只是了無生氣地滑下他的喉嚨，威士忌的芳醇也被融化的冰塊沖淡了。在桌上放太久的酒一向不太好喝。他突然抱著雙臂伏在吧檯上，看起來像個因下雨天而悶悶不樂的小男孩。

　　「今天真累人。」他聳起肩膀，在臂彎裡輕輕呻吟。

　　「辛苦了，上校。你可以趁現在小睡一下。」

　　莉莎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披到他身上。她猶豫了幾秒，決定還是克盡己職，提醒長官有些工作還沒完成。

　　「上校，回到旅館請把我們的定期審核報告寫好，明天要呈交給古拉曼中將。尉級以下小隊的成員調動名單我們可以在火車上檢查，另外－－」

　　羅伊舉起一手表示異議。「定期審核報告無法延期嗎？」

　　「上校，你已經拖了三天了。」

　　「嗚……我真不該在這種時候來中央，也不應該要妳跟著來。」

　　「看見小愛莉希亞你不是很高興嗎？」想到長官懷抱嬰兒那副手忙腳亂又戰戰兢兢的樣子，莉莎忍不住露出微笑。「而且難得可以跟休斯少校聚舊。」

　　「是啊、是啊。」

　　羅伊執起用來串起小吃的鐵籤，戳著插在杯緣的檸檬片。在酒館昏黃的燈光下，威士忌閃爍著澄澈、迷離的金黃色，讓他憶起伊修瓦爾某個清爽早晨的陽光。

　　「說起來，那傢伙在戰場上跟我炫耀葛蕾希亞小姐的來信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呢！那時我半開玩笑地說，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結果他如願平安回到中央，現在還組織了自己的家庭。」羅伊把下巴埋到襯衫袖子底下，鬱悶的聲音聽起來一片模糊。「時間過得真快……我怎麼還只是個上校呢？」

　　「以校官來說，你晉升的速度已經很快了。請不要跑到我無法追隨的地方去。」

　　冰塊在莉莎的杯子裡發出融化的清脆聲響，它們與彼此踫撞，咕噥著換了位置。

　　上校為她點了一杯桑格利亞。這種水果調酒以紅酒作為基底，可按個人喜好混合不同比例的柳橙汁、檸檬汁和砂糖，嚐起來帶有鮮美的酸甜風味，令酒精刺激的口感柔順不少，適合平常不怎麼喝酒的人。莉莎拿過那杯艷紅如血鑽的飲料，心滿意足地呷下一口。

　　這次喝起來似乎更香醇了。

　　羅伊微醺地靠在自己的臂膀上，側頭凝視他的副官。他看著顏色與她眼眸相近的液體順滑地溜進她的喉嚨，在她頸間揚起一陣賞心悅目的起伏。

　　「一直有人說，妳跟著我是極大的浪費。」

　　「那都是些沒根據的話。」莉莎一本正經地回道。

　　她取過一張餐紙巾擦擦濕潤的嘴唇，長官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停下了動作，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偶爾也想讓妳多展露一點笑容啊！」

　　「工作的時候沒辦法呢。」莉莎對上羅伊迷濛的視線，她把左邊的一綹金髮撥到耳後，俯身輕吻他面頰。「但我總歸是個幸運的人。」

　　那股散發水果香氣的甘甜氣息在羅伊臉上徘徊不去，他沒來得及說出「我想我也是」，右手便覆上了莉莎的臉龐，再一秒，他已吻上那片柔軟的嘴唇。

　　莉莎下意識地回應了那個吻。

　　從唇間發出的曖昧輕響巧妙地觸動著二人的神經，他們的視線短暫交會，接著不約而同地卸下一身拘束，進一步回應對方小心翼翼的索求。羅伊的呼息溫暖而短促，帶著整幢建築中最鮮明的酒氣，但並不辛辣嗆喉。他們慢悠悠地吸啜對方的嘴唇，不知道誰先繞著另一方的舌尖打圈，隨後容許兩副胴體緩緩靠近。

　　羅伊摩娑那頭柔順的金髮，他的手穩扶莉莎腰背，隔著一重衣衫來回撫摸。莉莎的手漸漸爬上羅伊的上臂，一度貪戀地觸踫他的耳廓與鬚髮，最後順其自然地環上他的頸項。他的鼻樑輕輕壓在她臉上，她的面頰愈趨滾燙。他們的腿親密地靠在一起，膝蓋偶爾會撞上對方的高腳椅，但對彼此的探索沒有中斷過，直至接吻和愛撫的節奏慢下來，一重一輕的喘息聲融合在酒精堆砌的暈眩國度裡。

　　他們張開眼睛，發現對方的面容近得再次令人臉紅心跳。羅伊笑著按下莉莎的手，再度吻上她的嘴唇，停留的時間比輕吻長一點，然後跳下高腳椅撿起跌落地上的西裝外套，拍去沾上的灰塵。

　　此時，二人開始聞到從廊道飄來的濃烈菸味，老闆娘打開了吱嘎作響的鐵門。

　　「那杯桑格利亞……」羅伊瞄了瞄還剩下大半的水果調酒，有點無奈地說：「別喝太多，我看見夫人這次偷偷加了點白蘭地－－」

　　莉莎清楚記得長官接下來要說的話，但在夢中那些話語漸漸化成聽不真切的絮語，她帶著一股失落感醒了過來，周遭的寒意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她睡了多久？

　　她拍拍自己的面頰，瞇起眼睛看著早晨微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室內，腦中跟窗外的天色一樣，仍是一片灰暗的混沌。她在凌晨時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審訊報告躺在大總統的辦公桌上，未動分毫。她嘆了口氣，說不出是緊繃的神經稍為放鬆下來，還是快要被加班的倦怠感擊倒。

　　她再度環視空無一人的大總統辦公室。

　　金格‧布拉德雷、他的直屬副官和近來時常隨侍在側的蘭德斯少校統統不見蹤影，她有點慶幸雷文將軍也不在。突然清空的大總統辦公室讓她感到非常不安，市區內肯定發生了重大變故，不然布拉德雷不會貿然離開他的堡壘。

　　他們的小隊被拆散之後，原本打算按兵不動，靜候重整旗鼓的時機，所有事情卻因上校被捕而變了調。此後大總統沒有給予他們喘息的空間，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查找他們的盟友，企圖在短時間內把叛軍的勢力逐一擊破，收一網打盡之效。莉莎還是無法理解招致這個突兀變故的原因，明明他們所有人都保持低調，在各自的崗位上安份守己地過日子。

　　現時的東北聯盟因上校被捕的骨牌效應而瀕臨瓦解邊緣，形勢對他們相當不利，但布利古斯軍的領導者正冒險從危機中尋找一線生機。

　　既然中央司令部不得不徹底解決早前已極力排除的隱患，以數年來馬斯坦古小隊與布利古斯要塞秘密往來所遺下的麵包屑，大總統早晚會循線查到阿姆斯壯少將頭上來。與其在偏遠的軍事要塞中坐以待斃，倒不如趁勢出擊，以看似不可能實現的高機動性策略背水一戰，殺中央軍一個措手不及。

　　這是莉莎從字條上那則簡短回函中所理解到的意志。

　　她身處魔窟之中，在大總統的嚴密監視下鮮少與盟軍接觸，因此並不清楚布利古斯軍的部署，她只知道戰事隨時一觸即發，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她斟了一杯水慢慢喝著，遲鈍地發現四周好像安靜得有點嚇人。

　　平常的中央司令部跟中央市一樣喧囂，到處都是軍官和相關人員活動的聲響，到了夜晚仍是一片燈火通明。她遵循直覺的引導搜索散亂的夢中記憶，隱約記起有一道不符合夢境氛圍的聲音喚醒了她，她不是無故醒來的。

　　彷彿回應莉莎內心的臆測，窗外驀地傳來幾聲轟然巨響，餘韻撼動著司令部的主建築。

　　她反射性地背靠辦公桌蹲下來，右手早已掏出慣用的白朗寧手槍戒備。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大總統辦公桌後的那面窗櫺，驚見西門冒起陣陣濃煙，那個方向正是爆炸聲的來源。身穿布利古斯軍軍裝的士兵接二連三地跑進司令部的圓形廣場，在小隊指揮官的帶領下分頭執行指派的任務，附近的建築物相繼響起交火的槍聲與吆喝聲。

　　來自極北之地的猛將雄師闖進來了。

　　莉莎立時邁開腳步，朝門外飛奔而去。

　　布利古斯軍利用中央軍交更前的時分進行突襲，成功突破西門的防線。

　　他們如洶湧的潮水般湧入中央司令部的官地進行突襲，整個過程安靜而迅速。在主帥的指示下，這群雪國灰狼覷準敵人的要害攻擊，每每痛下殺手，不知憐憫為何物，所到之處遺下一地屍骸。待敵軍汨汨流出的鮮血沾上軍靴前，兩個攻堅部隊分別在帕卡尼亞上尉和法爾曼准尉的帶領下，竄過密集的槍林彈雨，朝司令部的主建築邁進。

　　雖然中央司令部的屯駐軍官人數眾多，但在交更前兵力最為鬆懈的時刻遭逢突襲，兼且無可靠的主帥坐鎮，面對布利古斯軍有備而來的強攻，一時之間竟然節節敗退，可謂亂成一團。

　　敵軍狼狽抵抗的模樣，奧莉維亞都看在眼裡，但沒有顯露一絲得意的神色。布利古斯軍在這場不對稱戰爭中本來沒有多少勝算，她冷冷地觀察著烽煙四起的中央司令部，在心中揣摩我軍還剩下多少肆虐的時間。

　　他們以顏色區分不同部隊，人數最多的紅隊由帕卡尼亞領軍，作為前鋒部隊主導攻堅行動，由法爾曼的藍隊支援。黃一、二、三、四隊分別負責佔據東、南、西、北門，以防屯駐在市街的中央軍和憲兵前來增援，他們也負責將敵軍困死在司令部官地的範圍內，切斷司令部與市街部隊的聯繫。她率領其中一隊從西門攻向南門，意圖佔領南門上層的制高點。

　　她所擬定的甕中捉鱉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她項上人頭這塊肥肉引來了一群聞香而來的中央獵犬，他們最忌諱的主人也在其中。回報指別墅已經全幢炸毀，但並未在殘骸中發現金格‧布拉德雷的屍體。

　　這個結果早在奧莉維亞的預料之內，行蹤成謎的大總統為這場戰事增添了不穩定的因素，為了進一步重挫那群窩囊廢的士氣，布利古斯軍需要耍一點小手段。

　　「少將！綠隊成功佔領作戰總部。」握著話筒的通訊兵在嘈雜的槍炮聲中大聲報告：「他們準備好作廣播了，正在等候妳的指示！」

　　部分跟隨奧莉維亞的黃二隊成員已搶攻至南面正門的牆下，其餘的士兵還在附近建築物的掩護下與中央軍對戰。

　　奧莉維亞仰望上層只開了幾個小窗的制高點，反擊的子彈源源不絕地飛射下來，有效牽制著布利古斯軍的攻勢。她的炮擊小隊還得應付從東門繞過來的兵力，他們暫時被困在南門和附近建築之間的角落動彈不得。

　　「很好，讓他們開始吧！」

　　她握著長劍緊貼在高牆的陰影下，對身後負責衝鋒的部下舉起一手，做出「預備進攻」的手勢，等待副官為她打開通往正門上層的道路。

　　「天殺的，布利古斯軍瘋了不成！」

　　「他們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西門！那邊的下水道最近好像在進行緊急維修－－」

　　數名軍官怒吼著飛奔過監倉外，軍靴叩地伴著腰間晃動的一大串鑰匙，在長廊遺下雜亂的迴響。羅伊在聽見廣播的時候，已警覺地在床上坐了起來。他捂著胸腔移到鐵欄邊，想要察看外面的情況。兩側的監倉開始有人叫囂，以監獄分配的鐵碗瘋狂敲打欄杆。

　　「我覆述一次。」邁爾斯沈穩且具脅迫力的嗓音再度從廣播器裡傳出，蓋過所有雜音。「金格‧布拉德雷已在近郊的攻堅行動中身受重傷、失手被擒，先鋒部隊亦全數身亡。為了避免無謂的傷亡，布利古斯軍呼籲中央軍立即停止還擊，並派出代表至正門上層與我方主帥阿姆斯壯少將進行談判，我們手上握有金格‧布拉德雷意圖出賣亞美斯特利斯的證據。」

　　動作真快呢，阿姆斯壯。

　　羅伊暗暗讚嘆奧莉維亞手腳俐落，這次行動正合他意。假如無法把握當下，之後可能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了。如此一來，他終於可以放心把部下交托給那位冷酷無情的雪之女王，只是好不甘心啊！

　　「把閘門打開。」外面突然傳來一把低沈的聲音。

　　羅伊皺眉看著在監倉外下令的雷文中將，擺出警戒的姿態慢慢從欄杆處退開。

　　「把這個叛徒拖出來。」平常臉上掛著爽朗笑容的雷文現在不苛言笑，冷然監督部下押解羅伊的過程。他的兩名部下為囚犯扣上一副手銬，然後分左右兩邊強硬地把他架出了監倉。

　　「你要帶我去哪裡？」

　　其中一名軍官粗魯地用手肘撞向羅伊的胸側，催促他往前走。「閉上嘴巴乖乖跟我們走，這樣你會少受點苦。」

　　羅伊想起向雷文報告大總統秘密的那一夜。

　　他太急於在中央結交盟友，在當日走錯了一步棋，結果差點無法活著走出魔窟，亦間接導致了今日的局面。他盯著雷文的後腦杓，咬牙說道：「布利古斯軍不是來救我的，他們是為了擊潰你們而來。」

　　雷文聞言驀然止步，他回頭以戲謔的視線掃視被二人從旁架起才能勉強站直的前國軍上校，那張深褐色的臉龐浮現出羅伊似曾相識的高傲神情，猶如神衹睥睨螻蟻般尊爵不凡。

　　「有本事的話，儘管試試看。」雷文話剛說完，就往羅伊受傷的肋骨戳下去，指腹剛好壓在兩根骨頭的裂口上。他滿意地看著對方英俊的五官扭成一團，投降似地垂首喘氣。「你話太多了，馬斯坦古，別說我的部下沒有警告你。」

　　雷文側身讓路，對兩名部下揮手喝道：「帶走！」

　　羅伊覺得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有如雷鳴般響亮，儘管他每一口氣都吸得又短又輕，骨折的痛楚依然如影隨形，在繃帶下緊貼著他的胸背，身體瘀青的部分同樣以磨人的疼痛抗議著。

　　從監獄建築的閘門踏進司令部範圍的那一刻，他首先注意到光線的變化。

　　窗外沒有他想念的明媚陽光，只有竭力穿透烏雲的微弱光線，但已教他意識到，過去數天苦待的監牢有多麼幽暗。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熟悉的戰場氛圍擄獲，由盛行恐怖主義的東方所培養出的敏銳觸感，讓他周身神經都活躍起來。他仔細聆聽交火聲的遠近和間隔、留意軍官臉上的表情和肢體語言、捕捉行動前夕短促的靜默，試著在腦中組織一張標示佈陣情況的交戰地圖。他身處戰場的中心，空有最強鍊金術的知識，卻沒有適合的工具進行鍊成，這種極為脆弱的狀態使他心焦如焚。

　　儘管他知道中尉會照顧好自己，他仍暗暗祈求她的平安。

　　「雷文中將！」負責駐守這個區域的小隊指揮官看見雷文一行人出現，立刻主動上前迎接，顯然雷文在進監獄之前對他下了命令。

　　「司令部的戰況如何了？」

　　「仍在跟布利古斯軍交戰中，正門的防線快要守不住了，我們需要支援！」

　　「讓北方那群野蠻人跑進來就糟糕了呢……」雷文撫著下巴的鬍髭，斜眼瞥了瞥擔憂不已的軍官。「我會跟加多納中將說明狀況，請他增派人手到正門來。為了大總統閣下，你們要守住司令部。」

　　「是！」

　　二人在後頭短促地交談時，雷文小隊的腳步沒有慢下來，羅伊幾乎是被雷文的兩名部下夾著爬上樓梯，險些在梯級間跌倒。

　　「腳步別慢下來，別跟我玩甚麼花樣！」

　　他們拐進一條長廊，數隊手持武器的中央軍從身邊跑過，往他們剛才使用的樓梯間奔去。司令部的非交戰區並未佈置重兵，羅伊推測大部分可以調動的部隊都被指派到下層支援去了。他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於是集中精神分析移動路線，思忖脫困的方法。

　　「士兵，別擋－－」

　　羅伊甫抬眼捕捉到一個金髮、藍制服的身影，兩聲凌厲的槍響便接連擦過他耳際。他差點被身側兩具屍體拖倒，腳下不由得一陣踉蹌，撞上背後的雷文中將。他還沒站穩，囚衣的領口便危險地向他的脖子勒去，冰冷的槍管抵上了他的後腦杓。

　　「讓開，霍克愛中尉。」雷文粗魯地揪住馬斯坦古的後衣領，讓他整個人擋在自己身前，接著慢條斯理地為手槍上膛，每一下齒輪交擊聲他都要對方聽得清清楚楚。「否則我現在便轟掉他的腦袋。」

　　羅伊看見莉莎抿起嘴唇，眼前的窘況顯然令她十分苦惱。她的右腳卻下意識地往後踏了一步，穩住重心，準備隨時射擊。他配合雷文的警告順從地舉起戴著手銬的一雙手，動作放得非常慢。

　　「聽他說。」

　　「上校……」莉莎沒有立即收回上膛的手槍，一雙鷹眸緊迫盯人。

　　「中尉，把槍放下，退開。」羅伊小聲重覆道：「聽他說。」

　　莉莎握著白朗寧的那雙手穩如泰山，視線一直在二人之間徘徊，苦於無法在不傷及長官的情況下殺死雷文。身為專業軍人的那一面為她過濾了牽動情緒的訊息，但她發現飛馳的思緒理不出一個安然拯救長官的方法。

　　難道她要止步於此嗎？

　　雷文威嚇地用槍管戳向人質的太陽穴，壓得他頭顱歪向一邊。羅伊瞬即提聲說話，按下二人持續對峙的念頭。

　　「中尉！如果妳執意要開槍的話……瞄準這裡。」他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敲了自己的額頭兩下，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這是命令。」

　　「上校？」莉莎臉上一下子失去血色，聲線透著慌亂。

　　「喂，馬斯坦古！你不想活了嗎？」

　　「我們約定好的。」他無視雷文的恐嚇，執意提醒莉莎。

　　「可……」

　　可是約定的內容並不是這樣！莉莎想不顧一切地大叫。

　　從踏進東方司令部向他報到的那一天開始，她便意識到這份誓言的重量，亦希望履行諾言的那一天永不到來。因此，她的監督工作從未鬆懈過，她必須確保他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如她所願，焰之鍊金術師不曾偏離正軌，即使被逮捕收監，仍秉持著原初的信念，沒有動搖。現在他卻以長官的身份命令她了結自己的性命，這個要求根本毫無道理！

　　猶豫間，莉莎不自覺讓槍管偏離了目標，雷文趁機拖著人質沿來路撤退，手上的武器仍然抵在他頭上。

　　「快點！」羅伊掙扎著催促道。　

　　莉莎一咬牙，鼓起勇氣重新握好手槍，同時看進他的黑眸。準星筆直地指向羅伊的臉，她試圖在人體快速移動的情況下，抓緊兩眼之間的位置。那個幻想中的小小黑點隨著莉莎漸漸加快的呼吸而變得忽遠忽近，她強迫自己控制住呼吸的節奏，保持狙擊手一貫的冷靜、專注。

　　自殲滅戰一役之後，每一次瞄準頭部要害至扣下扳機的短短一瞬間，紅蓮之鍊金術師的冷酷聲音總會在她腦中響起：不要避開不看屍體！看前面吧！從正面看你們所殺的人的樣子，然後不要忘記那情景。不要忘記……那些傢伙也不會忘記你們的。

　　二人相處這麼多年以來，羅伊臉上的每一絲神情變化她都認得，尤其是談及國家未來的藍圖或對她訴說柔情時眼中綻放的光芒，往往輕易令她思潮起伏。他怎麼能要求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再見？她不希望對那雙黑眸的記憶停留在失去光彩的一剎那，她會受不了，但她別無選擇。

　　因為這是那個人的命令。

　　身為他的副官，她必須相信他。

　　槍聲隨即響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