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宜大服務的時候,在四行倉庫的舊系館,辦公室就在周老師的隔壁。那時我最納悶的是,為什麽總有學生站在他的門口癡癡的等,而且,幾年下來,居然沒聽過有什麽怨言;然後,學期末,就會有更多如火如荼進行著電工補救作業的學生們陸續駐守。
但除了他病危住院的那段期間外,其他時候,見到的周老師,都是一個天下無事的老莊模樣,帶著他的狗,沒什麼特別表情的看著那些學生。他通常在下午出現,然後在夜深不知何時的月光下,或許直到晨光乍現才消失。
就這樣,韶光飛逝歲月如箭,系館換了兩次,學生則一屆復一屆的出現又畢業。他的子弟兵還是常常癡癡的等,期末還是一堆如火如荼進行著電工補救作業的學生,而那個帶著他的狗、天下無事的老莊之老周,仍然在下午出現,然後在夜深不知何時的月光下,或許直到晨光乍現才消失。
不過,開始聽到許多系友的感謝。都是私底下的非客套話,不管是電工二修或三修,或是幾個對母系其實是幹得要死的人,對周老師,基本上是感謝;即便感謝得牙癢癢的,仍然對於當年所受的折磨感到值得。
後來周老師把我帶進TDK這個比賽的世界中,我才真正了解到這個人。原來,這是一個沒有自己人生的人,他把他的人生都散到他的學生的人生中了。我也才了解,原來,實習課要這樣子上,要一組一組的親自看了、罵了,從下午三點一直到晚上十點以後才算上完。我也才知道,原來每一年的比賽要花這麼多的錢,學校那點杯水車薪的支援,根本比不上周老師自掏腰包的豪氣。
豪氣到最後,他必須期待買彩券能夠中獎來因應。
幾個月前,學校請了位大師來宜大教我們要如何撰寫高教深耕計畫。他說,「你們要寫到讓評審委員覺得,『哇!我怎麼沒有想到!』才有機會獲得補助。」我在想,以周老師這樣的在下午出現,然後在夜深不知何時的月光下,或許直到晨光乍現才消失的行徑,一定無法寫在計畫裡面。
因為,如果要寫,我也只想得到「教育之道無他,愛與陪伴而已」,然後,我就寫不出來那些眼淚了。
可能連半面A4的紙都寫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