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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廚房的周末(天龍國家計簿)

2020年12月6日 星期日

這周末，台北又濕又冷，絕非出門的好時機。正好，家中兩個男人，老的小的都各有要務在身，認命安分待在家中準備迎接下星期一的挑戰。

先生的任務是向CEO做口頭報告。星期五晚上，他跟歐洲的PM們開會到半夜；星期六一早，又關在書房中，跟美國各州的PM們會商，確認最後的內容與細節。這項報告，關乎整個部門的明年度預算，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

兒子的任務是學校中學部出題的小六基測。小六上學期，是他六年來壓力最大的一學期。能否直升中學，就看這學期的全校排行。校排成績約莫是如此計算的：期中考佔30%，基測佔40%，期末考佔30%。最後，國英數三科成績乘以5，社自兩科乘以3，全部加起來的總分再除以21，算到小數點以下第二位，由高到低排出全年級名次。

這三次大考中，尤其以星期一將面對的基測最莫測高深。依照往年慣例，中學部出題，為了篩選出語文資優、數理資優學生，考題多半艱難，範圍廣到無法臨時抱佛腳，泰半得靠平日點點滴滴累積的實力應戰。但考前為求心安，也為了答題的手感，練習刷些市面上的題本，仍是有需要的。就像職業運動選手，平日紮實的訓練，比賽前仍會有集訓菜單一樣。

各行各業，若要成為頂尖，沒有一行是輕鬆的。

書房讓給了先生。他的任務最重要，動輒關係幾億美金，最需要安靜沉著以對。

孩子與我轉進餐廚區，在開放式廚房的中島餐桌上，攤開國英數三本題本與文具，孜孜矻矻地閱讀、刷題、批改、檢討。其實，讀書做題都是孩子的事，我無法代勞。充其量只能捧著本書，一邊陪讀著。

孩子很喜歡在中島餐桌上讀書。餐桌比他的書桌大上兩倍，空間運用自如。他總挑選面對客廳的位子，望過去是一整片觀景窗，貓空山景一覽無遺，視野開闊。讀書讀累了，抬起頭欣賞風景，心曠神怡。

除了課子讀書，我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弄出三餐來。於是，這周末，我過得比平日更忙了。

忙到此刻，夜深人靜，先生與兒子都在床上躺平，我獨坐在書房中，耳邊似乎還縈繞著抽油煙機轟隆轟隆作響的聲音。

有人測量過抽油煙機的聲音有多少分貝嗎？肯定是達到噪音等級的音量。每當我站在運作中的抽油煙機底下，揮舞著鍋鏟伺候一鍋又一鍋食材時，內心總有個小小的感嘆：真是永無寧日的廚房啊。

總計這個周末，我做了新加坡肉骨茶湯、塔香三杯杏鮑菇、鮭魚洋蔥歐姆蛋、咖哩牛肉、酸菜白肉鍋、金沙地瓜薯條、烤綠節瓜、杏仁瓦片。先生做了栗子油飯。除了這些正餐，我們還吃了蘋果、葡萄、廣式月餅與起司蛋糕當點心，配上早、午兩杯手沖莊園咖啡。

累嗎？當然！

累到快虛脫了。但，想起兒子用烤過的法棍沾我做的咖哩牛肉時，讚不絕口的模樣；喝著熱呼呼的酸菜白肉鍋時，嘖嘖作響的讚美，覺得既感動又安慰。

放棄事業，頂著台大高學歷的光環，剛當上家庭主婦那幾年，我的內心相當不平衡。尤其被朋友笑稱為貴婦，不必外出工作時，總令我崩潰到痛哭流涕。我覺得孤單，沒人理解我的辛苦。

一轉眼，家庭主婦的生涯也滿十年。我從一心想再回到職場的鬱悶中年婦女，熟成到該知天命的年紀。

我的天命，或許就是成為這個家庭忠心耿耿的參謀長兼任後勤補給隊長。沒有我的存在與付出，他們如何能活出最好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