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智慧師

　　晨光終於在黑夜中甦醒，我獨自坐在東岸餐廳的角落，曙光乍現，橘紅色瞬間渲染了山丘，一股朝氣蓬勃的感覺。放眼望去，外面的空氣明顯比以前乾淨了許多。

　　而且光罩啟用以後，絕大部分的紫外線都被隔離，而東部地區，都改造成大型空氣調節中心，現在再也不用忍受那些刺鼻的氣味。

　　復生山的環境，我們也能辦到，甚至做到比他更好，那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哪裡，過的如何，禁止智慧藥，真的有比較好嗎？也許我這輩子都不知道。

　　「師傅⋯，師傅⋯，原來你在這！」

　　陳永真一邊爬坡，一邊喘氣，當年帥氣的小伙子如今已經是個胖大叔，我從復生山回來之後，陳永真便正式當了我的門徒，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說出來也許有些諷刺，他是少數沒有用過智慧藥的人，在他那一輩的小孩當中，沒用智慧藥就能達到如此高水平的人並不多，或許當時我對智慧藥也有所保留。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哎喲⋯」

　　我吃力的站起來，僵硬的後腰痛的喊了出來，伸展一下身子，還發出關節摩擦的咔咔聲。

　　「他們說大會提早舉行，所以我就來找你，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

　　「不就是個紀念活動。」

　　我忍不住的在心理嘮叨了幾句。

　　「小心，這裡有斜坡，師傅，慢慢來。」

　　「我可以，我自己來，你⋯你扶好欄杆。」

　　我心想李永真你先顧好自己再來照顧別人，看他站都站不穩又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我那麽一個老人看了都覺得不忍心。

　　這種紀念活動，每年都辦一次，沒什麼特別的，就不懂為何這一次那麼勞師動眾的，不但聯合政府的人都來了，就連安東尼也在現場。

　　陳永真還特別提醒我說，嘉賓席上留了一個位子給我，在第一排，我仔細看了一看，羅馬林和安東尼也在那坐著，旁邊還有兩張空椅子，那應該是我和歐陽龍的位子，難道他也沒來嗎？我自己一個人過去也是尷尬，反正我也懶得過去，就隨便在角落找了個座位。主持人做了個簡單的開場白，內容我都還沒聽清楚，群眾就突然鼓掌，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反正大家鼓掌，我也禮貌的微笑，隨著大家一起拍。

　　羅馬林一身黑色高貴優雅的打扮走到台前，瞬間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二十年前，我們做了一個決定，不管當時有多困難，我們都相信，只要我們能團結在一起，結合大家的力量，我們一定會變得更好，而事實證明，我們的選擇是對的！」

　　說完又響起如雷般的掌聲，但羅馬林並沒有停下來，她繼續說道。

　　「今天，我要宣佈一個好消息，川康美加即將和安坐合併，也就是從今天開始，全球的智慧藥供應將會只有一家公司，而從今天開始我們更名為「三川」，並且直接歸聯合政府管制和保護，另外一方面，從今天起，每個人都可以申請居住在星光城！」

　　說到這，眾人的情緒更加的高昂，有的站起來歡呼。

　　「師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怎麼都不告訴我啊，哈，這真是個好消息啊！」

　　我心想，李永真見我如此冷靜的坐在那，十之八九以為我早就知道他們要合併的事。

　　但自從退休後，我都不再關心公司的事，若不是李永真這些年來每天都來我家打混，總愛說些有的沒的，我對公司的近況掌握應該就跟普通民眾沒什麼兩樣。

　　打從李勇浩跟我提到安坐機械那一刻起，我便特別關注他們，果不其然，在川康生技和傲美加合併之後，他便加入了這個戰局。

　　剛剛開始，川康美加的智慧藥已經降到原本價格的一半，而且無副作用，且川康美加是獨家發售，全球各州都必須依賴川康美加，而歐陽龍也沒有閒著，不到五年的時間，智慧師的人數已經突破三百萬，若包含家屬在內，少說有一千萬人住居在各州的星光城，這種供需和依賴關係很快的就進入一個穩定的狀態。

　　智慧師是那些可以提供高質量樣本的專家別稱，起初是為了方便，後來大家也漸漸不再以本來的專業領域劃分職稱，也因為學習了彼此的技術而變得互相敬佩，畢竟隔行如隔山，門外漢是很難理解當中的心酸和相關知識的奧妙，但這些隔閡也隨著智慧藥的普及而消失。

　　但這種平衡維持不到一年，市面上就出現另外一種智慧藥，這款智慧藥價格更加低廉，且體積更小，所以可以一次服用好幾顆，但他也有風險，有些人吃了之後不明所以的突然死亡，有的人卻安然無恙，有的人吃了怪病纏身，有的人吃了就像如有神助的智力突飛猛進，雖然安坐並沒有正面回應過，但大家心裡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很快的市面上出現這種「特效藥」的消息傳遍各州，這不但引起了星光城家屬的顧慮，還打擊了大家對於智慧藥的形象。

　　雖然當時智慧藥已經面市快兩年，但智慧藥真實是什麼？智慧師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其實對一般人來說依然處於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階段，所以稍微有些不利於它們的負面消息，在這些人心目中的認知又會增添多一份誤解，久而久之，星光城中的家庭，對於川康美加都保有懷疑的心態，這種局面一度暫緩了星光城之間的協作關係。

　　就在此刻，安坐以一個全新的姿態，借著機器人管家之前打下的基礎上推出他們的智慧藥，並對外吸收智慧師，憑著它建立的品牌形象和個人風格，很快就順利瓜分了一部分市場，諷刺的是，這種形勢對傲美加而言，再熟悉不過，差別只是換了個角色和立場罷了。

　　川康美加的決策權在當時依然是歐陽龍，本以為他會束手無策，但沒想到他還藏了一手。

　　智慧藥面市的第四年，歐陽龍便以智慧藥之父的身分遊說聯合政府把他列入管制品項，明細列出每個項目和數量，由於聯合政府的管制品項是採用生產力比例計算，這樣一來，身為產業巨頭的川康美加自然併吞了極大部分的份額，這個措施本意只是為了確保必要品的供需穩定而制定的，但在歐陽龍操作下，這個措施看起來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已經淪為攻擊對手的工具罷了。

　　雖然我對這些手段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說這些年來的和平和安穩，都是基於聯合政府的這套管制措施的功勞。

　　但對於多年後的今天，他們突然宣佈合併，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安靜的坐在一旁思考，靜靜的從記憶裡找尋可以拼抽出事情的線索，儘管是那些看似不重要的人事物，往往都有可能是事情最關鍵的所在，我嘗試在多年的支離破碎訊息中重新將它們組合，而在試圖進入狀況之前，我卻迷失在掌聲和歡樂氣氛當中，我被陳永真一手拉到人群中狂歡。

　　他就是一個聰明但永遠不懂看人臉色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