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交換練習收服了以後,我就開始瘋狂練習動物溝通。那陣子我也剛好待業中,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有意地)選了一個需要花時間準備的考試以後,我就非常厚臉皮地開始家裡蹲。一邊唸書,一邊勤勤勉勉地練習動物溝通。
動物溝通的原理
動物溝通的原理其實很簡單:所有形式的緊張都會造成聽不見,所以想聽見動物們的低語,就必須練習既放鬆又專注。所有形式的工作或練習,都能幫助一個人進入心流狀態。那種完全沈浸其中任時間流逝的專注感,與動物溝通的狀態很相近。但以現在的生活方式來看,絕大多數人都已經習慣分心了。想要專注在非娛樂的正事上三五分鐘,就有相當的困難度;更別提放鬆。現在的人連坐著、躺著,都對身心的緊繃感渾然不覺。所以靜心、冥想,才會是動物溝通的練習基礎。
那時候在準備考試的我,壓力山大。有部分基於逃避壓力,加上對動物溝通的相當渴望,促使我每天都花數小時練習靜心、冥想。中文有個字叫「瘋魔」,我想那時候的我可能有一點吧。並不是靜心、冥想、或溝通練習造成我心智不清,而是在練習過程中,我才驚覺原來一直以來我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竟然對這世界而言,是很不正常的。所有學習溝通的人,在學溝通的第一步,都會質疑:「我怎麼知道我聽到的是自己想像的,還是真的是動物說的?」這件事於我而言,更是極難跨越的關卡。因為未接觸靜心之前,我的心裡早已充滿無數不同的聲音,像菜市場一樣。
原來我一點都不正常
我記得小時候的我並不一般。是非常容易專注的孩子。聽著老師罵同學上課分心,我真心不懂,心要怎麼分?要從哪裡分?怎麼可能分?對那時候的我而言,看見什麼就是什麼,即便周圍再紛擾,都不會影響我。有一次教室大垃圾桶散發濃厚異味。即便如此,下課的時候我還是興致高昂地拿出抽屜的小說看得津津有問,聽見旁邊有窸窸窣窣的耳語也不受影響。直到後來有一位同學過來打斷我的閱讀,問:『教室這麼臭,你怎麼還看得下書?』抬頭一看,我才發現全班同學都站在走廊上用各種眼神看向我,討論我竟然還能一個人待在教室裡閱讀不受影響。
後來意識到我的狀態與其他同學不一般以後,我開始學習什麼叫羞愧感。我開始對這個世界感到奇怪。為什麼男生逗弄女生的時候,女生明明嘴巴說討厭,臉頰卻微微泛紅。打向男生的手,並不用力,也總愛穿短裙,邀請男同學到家裡作客。為什麼明明有男同學勇敢勸架,但是其他同學非但不支持他,還在一旁叫囂,罵他愛出鋒頭。明明老師教的概念是錯的,為什麼在我舉手表示我真的能想出比班上優等生更實際的解法的時候,卻被老師拒絕發言,還引來訕笑?又為什麼在我真心不懂,也真的想搞懂,為了自己的看法一直舉手詢問的時候,全班同學要用視線壓迫我,連老師都逼迫我放下好奇的手?我無法反應這個世界。
後來有一天上課的時候,心情有點悶。我想著,分心到底是呢?忽然腦袋、心上,好像浮現一連串的劇情和畫面。畫面裡我是主角,過著與當下截然不同的生活,有相似卻不大一樣的個性。過了多少日子,交過多少朋友,歷歷如新。在那之後,我就非常擅長分心。心裡總是充斥著來自不同世界的聲音。有時候很安靜,有時候非常吵鬧。我也不怎麼介意。對那時候看似人緣很好,實則總感到格格不入的我而言,心裡很熱鬧,倒也是好玩的事。起碼不致孤寂。
國中的時候,高中的時候。青春期讓我非常焦躁。在放牛學校當學霸,在第二志願中的英資班不上不下。心裡的聲音少了,精神也乾枯了。只有在非常,非常偶爾的時候,會忽然在心裡感到一股極不可忽視的平靜。好似有個大喇叭直接從我心底播放。有個聲音會跟我說話。告訴我,哪個人為什麼如何對我;教導我,該如何站在一旁,將自己當個旁觀者,觀察言行中的劣,讓我好好自省。那聲音最常跟我說的那句話,『你是神的孩子』,讓我對祂莫名好奇。我觀察過,也試過非常多方法與情境,都叫不出那聲音。後來隨著考試,便淡忘了。
直到大學,研所,現實生活發生重大變故,心裡曾經有過的眾多聲音又回來了。有些聲音會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沒事的,給我打氣。有些聲音是我無法控制的憤怒與尖銳。事情越演越烈。後來我極多夢。夢不醒。夢中夢。有劇情延續的夢。夢到我醒來以後,還必須花三五分鐘回想我現在人在哪個時空的夢。後來,開始在睡夢中呼吸中止。
那陣子怕,便開始到處看醫生。上醫院做睡眠檢查那晚,儀器檢查我睡眠品質很好。醫生建議做聽力檢查。聽力檢查出來,我的聽力相當優異,能夠聽見五分貝的聲音。心電圖,心跳正常,抓不出明明三不五時就會出現的心臟刺痛感。看中醫調身體,數年不見好。都說我壓力過大讓我別想太多,但那樣多的思緒就像飛蠅般往我撲來,我控制不住。最嚴重時,在宿舍一覺醒來神采奕奕,搭個20分鐘公車到台北市區,整個人便暈軟在地,只能返校休息。長年低血壓,40/60。
很後來以後,我才曉得那時候種種狀況百出的異常,都只是因為我過度敏感。但對一個對身心靈世界渾然不覺的敏感者來說,那些旁人難以理解的異常,都讓人發慌。
看清自己的渴望
心與精神處在不穩定的狀態,溝通自然不順暢。那時候的我在聽貓狗說話的時候,經常是一鈍一鈍的。訊息有時有,有時沒有。只能從最基本的yes/no問句開始,練習粗鈍的溝通練習。但也大約是因為對那時的我而言,練習動物溝通也不完全是為了動物,而是自己。比起在意自己聽得如何,我更在意該怎麼分辨心裡的聲音。我記得第一次問老師「怎麼分辨那個回應是自己想的還是貓狗給的」的時候,老師看了我一眼,說:『你上課之前心裡能有這麼多聲音嗎?』當下我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回應,因為上課前,我早已被心裡的眾多音源折磨得不成樣。後來鼓起勇氣向老師坦白了自己亂糟糟的內在音源,詢問我該如何分辨哪個聲音是自己的時候,得到一句『你連自己的聲音都分辨不出來嗎?』第二次愣在原地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壞了。
但我想好。我想睡好。我想睡醒以後,可以不用再花三五分鐘回想我是誰,現在是什麼曆什麼年什麼時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我現在該做什麼。我想心裡變好,能夠乾乾淨淨的,無有來歷不明的雜音。我想騎車的時候,可以有意識地看路。不再是騎著騎著靈魂就飄走,眼裡心上就浮現各種畫面劇情,總得要靠身體直覺反應煞車。動物溝通的靜心、冥想練習,就讓溺水的我抓到浮球。好歹練習過後,那天我能好睡一點。好歹騎車的時候可以不用再靠身體反應煞車,好歹我能有力氣,在市區多待五分鐘。讓我開始起碼有力氣為自己的生活建立一點點一點點的平靜。所以我每天每天,都投注大量時間和心力練習修好自己。
認出靈魂的貓
那一晚,我接了一場對我而言有點棘手的溝通。那是一位已知心情不好的貓,而我的程度仍然只有yes/no問題。整場溝通的過程中,我都能感覺到房間的空氣變得沈重,呼吸需要用力才不至窒息。我真的用盡心思問了貓種種可能性,也為自己拙劣的溝通技巧道歉了無數次。而在溝通的尾聲,為了配合我有限的收訊能力,貓咪竟然在空中直接畫了一顆大大的愛心。我問貓,那是想謝謝我的意思嗎?除了一個明確的yes以外,我第一次在心底,聽見貓咪輕輕傳了一句:
『你做的每一場練習我都能看見。你的努力會值得的。』
非常清晰。
當下我就淚崩了。我不曉得在我四處求救無援,發了狂似地做著各種不熟悉的練習,只為了讓自己更像個常人一點的練習,在人類世界難以獲得理解的執著,竟然能從一隻貓身上獲得反饋。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破碎的樣子真的被看見了。
我才明白:原來動物溝通,是能直達靈魂深處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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