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醃婦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劃開肥脂,切斷肉塊。冰鎮後的切割感格外順手,也讓她心情愉快。
乖巧的孩子們將尖殼當作是架子,協助她搬運醬缸;來自左鄰右舍的婦人們也蒐羅著分切完的肉塊,集中在她們中央的大盆上,準備進行下一步醃製的工作。
她擦了擦手上多餘的水漬,加入到婦人團體裡。談起家務工作,談起照育孩子,談起各自的拿手菜;她們有時說說笑笑,有時爭得背上的脊刺都豎紅起來,然後又重歸舊好,就好像先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安分地從腰際的香料袋取出香料,把手上的肉從裡裡外外都抹上香料粉。
塗料結束。她們其中幾人起身與小孩一起排列缸,一些人捧起肉放入缸裡,一些人,則是帶上剝去樹皮的木香與打火石,領著她一起進到後頭的小屋。
小屋,懸掛著她們的人類丈夫的遺骸。角落,依照部位,依序排列他們的腦、耳、眼、鼻、嘴、喉嚨、心臟、氣管......等器官。除了生殖器與心臟,被擺放在丈夫垂盪的腳骨下。
她收到一根點燃的木香,並在眾人的指示下找到她的丈夫,把那根木香插進底下的心臟;同時拿起生殖器,收入腹囊裡。
心臟開始跳動,香氣開始發散。她們趕忙排成一列,協助外頭的人把缸送入屋內,然後連忙走出並鎖上門,以芒草與河邊取來的濕泥填塞所有窗口與門縫。
圍在離小屋一段距離以外的位置,她牽著孩子的手,一起凝視著灰白的煙冉冉旋起。與所有女人一樣,她背上的脊刺再度張起,並閃爍繽紛交疊的虹彩;孩子的尖殼隨著彩光的照拂,也跟著泛出相似的色彩。
再過不久,肉的醃製就會完成。只要讓孩子吃下丈夫的肉,孩子的殼就會閉合,然後長成像她一樣的脊刺;孩子正式成年會出去獵捕男性人類來做為伴侶、交配、生育,直到她也擁有孩子,學習她們的知識與儀式,然後再讓她的孩子吃掉丈夫的肉──
魔神自化為淤泥的燻煙顯現。祂以難以言狀的詭獸姿態攀伏在她們面前,張著遍佈全身的裂嘴向她們討要供品。
她們一齊伸手進腹囊取出生殖器拋向魔神。祂喜悅,用舌頭接下所有生殖器吞下,然後用著她們無法理解的語言,傳達祂給予的保障,延續了。
魔神化為腐軟的泥,隨著煙消失。
是的。保障。避免一族的靈魂從此消淡在世界的保障;然而,她們也為了爭取這份保障,而不得不將自己的信仰與生命,都奉獻給這頭萬惡的魔神。被延續的,還有她們無法自由自在的未來。
她緊握孩子顫抖的手,用長長的嘴吻了她。
「沒事的。我會讓這一切結束的。一定會。」她一邊說,一邊伸入香料袋取出一顆石粒大小的果實。舔拭,舌頭發麻、潰爛。
「讓我們一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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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聽見首領抽出匕首的聲音,感覺到抵在脖子邊的冰冷觸感。 「我,不知道。」 匕首劃過,它悶哼,倒下。溫熱的血,浸染了禾綠的草皮。 叛軍離開了。而它,只是緊閉著眼,回想八百年前,七百年前,四百年前,兩百年前的人生經歷。它,對這段時間以前的記憶毫無印象。 一百年前的記憶。 它,想起來了。
循著聲響,牠在一處巨岩緊擁的窄坑找到人類的營地,也找到全身躺臥在血泊中的黑犬,還有用長矛與斧頭殺害牠的人類們。 牠放下毛線團,放下針,放下那件即將完成的毛衣。緊貼骨頭的皮膚浮現閃爍綠色濁光的魔紋。牠伸出所有爪子,岔怒地撲向因為魔紋的詛咒而無法動彈、滿臉驚恐的人類。
可是在最近,牠發現遁穴獸身邊居然多了一群聒噪的獸朋友,而且還不時有各種獸前來拜訪牠。 牠好困惑,憑什麼同樣獨自一獸的遁穴獸可以突然擁有朋友,而牠依然什麼都沒有? 一定是巢穴的問題。所以,牠也想打造出像遁穴獸那樣可以有朋友的巢穴。 但,牠始終沒成功過。
陰鬱的灰雲飄捲而來,大海降下了大雪。海蛇扭身跳入海裡,迅速捲動著尾巴,離去。 「建議你,還是乖乖待在山裡吧,獨角巨人。旅行不適合你,你太善良了。」海蛇說。「也許某一天,你會因此丟了小命。」 聽了海蛇的話,他猶豫的,輕輕的,挪動一下雙腿。 一隻凍住的融蝦掉下,他慌忙接住,羞愧地捧在手心。
祂抱著那塊麵包,蹲坐在河邊,嘆息。 「唉。」 就在祂準備吃掉麵包時,祂發紅的三對眼睛,注意到河裡飄來一對攀附在破碎浮木上奄奄一息的姊妹。 祂連忙一把將滿身瘡痍的兩人救起,然後用古老的魔法將兩人受到的致命傷完全復癒;但,陷入迷茫的她們,卻依舊沒清醒。 「好餓......」幼小的女孩,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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