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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故事#10|秘密、謊言和一頂假髮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你永遠不知道,坐在隔壁的同學,他正在苦惱的是什麼。
「妳,一定是戴假髮!」下課鐘響後,她先是在我旁邊繞了幾分鐘,確認我的頭髮上有縫線後,才當著所有同學的面,得意地用手指向我,並道出我的秘密,如此信誓旦旦引來不少同學的關注。
熱空氣瞬間凝結,逼得我停止呼吸,只能用剩下的氣,顫抖地道出:「我才沒有戴假髮。」接著,我撩起髮尾,示意這是真髮,是她說謊,是她有問題,是她又再欺負我。
我是大家眼中的乖學生,不會說謊,也不會欺負同學,深受同學們信賴,而她是大家眼中的壞學生,她常說謊欺騙同學,甚至無端打人,深受同學們排擠。然而,這次說謊的卻是我。
謊言沒被戳破,日子自然換我得意地過下去。
秋意漸濃,我撐過了假髮與汗水的摻雜,以及它們緊貼頭皮的不適感,正以為好日子近了,然而那打破謊言的意外卻在暗處埋伏著我。
就在微風拂來清爽的午後,我、好友和友弟,一行三人在校園裡某個空曠處,忘我地玩「鬼抓人」的追逐遊戲。我是山裡長大的野孩子,運動神經特好,身為「鬼」的友弟,總追不到我,然而他卻在我得意忘形時,冷不防地向我頭上一揮。
唰!假髮落地,這一瞬間,原形畢露。
緊接著,我萬分狼狽,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撿起假髮、衝刺、狂奔,直到幾米外的隱密角落,謹慎且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才安心戴上假髮。
事後,我再回到案發現場,如兇手般檢視附近的人證或物證,卻毫無收穫。最令我恐懼的是未知,不知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秘密,他們何時會拆穿我的秘密,我猶如驚弓之鳥般,生活在校園裡。
26歲時,我才有勇氣在自我敘說的研究團隊裡,向人道出12歲的童年,關於秘密與謊言的故事,心裡滿載著各種情緒,可悲、委屈、愧疚、無奈、難堪……。
「妳的故事讓我回想起,國中時有位同學,也是因病剃去頭髮,但她選擇的是,帶著微笑上學,當時我見到她的光頭,其實也不會多想什麼。」一位學姐的回饋,宛如另闢新路,原來人生也有其他前行的方向。
我的悲慘是自己選擇的結果,這秘密就像謊言一樣越滾越大,想要藏得越深,就得活得越虛偽與警覺。因病剃髮的遺憾,形成巨大的秘密,化作一把利刃,先在內心深處割出幾道傷口,接著再劃破我與他人的關係。
若人生困境再次發生,我想選擇坦然接受,不再割傷自己與他人。
本文首刊於《自由時報》2016.12.04〈往事留聲機 秘密、謊言和一頂假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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