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記｜夜市人類觀察-鹽水G哥哥

有一陣子我在做泰奶妹，旁邊有一攤超夯鹽水G，顧攤的哥哥不是老闆，但很有老闆的架勢。他被我默默當作「生活の切格瓦拉」在拜。

太久沒看到這麼真這麼左的人了。講真，我在這麼多大都市混，蝦咪藝術、學術、商業、地下暗黑圈沒看過，擁有一些知識都把標籤當草一樣，哈得爽爽爽的。

大多數人在聊做一件事的價值或淨利的時候，都充斥著名利的心魔。賺錢沒有錯，夜市的人也愛錢，聊天半句不離賺錢，重要的是紅藍紙張背後的價值。

從幾十幾百、幾千幾萬，大家都會在數字上與人為樂或不快過。數字用以見證關係的興衰，可以很主觀。一個人對你好不好，用數字來評斷，當然沒啥不可以。進得(比想像中)少，所以很自然把不開心歸類到性價比低。進得(比想像中)多，所以很自然把開心歸類到"至少"性價比高。沒啥好評判，都是個人心態上的選擇。

但是，有沒有一些時刻，發現自己進帳不多卻也很快樂的勞動著，發現自己有了大筆的收入卻無人分享消費的溫暖。

哥哥以前工作地方的老闆，是竹聯幫金盆洗手的一位大哥。某次跟客人起衝突到他拿起吃飯工具(剪刀)，直接要捅這位奧客。大哥阻止了他，告訴他逞凶鬥勇一時，賺到白目的錢才是真理。他的腦袋上頓時出現了個燈泡。

雖然他現在還是很嗆，但明白了生存是基本價值，不是面子。

愛面子跟有尊嚴是兩回事。我身邊的人(包含我)，很多時候都誤以為面子等於尊嚴，導致包容不了階級的對立面，拒絕不了同溫層的無病呻吟。

他也曾經到一間高端"法式"餐飲店打工，為期兩天結束，因為規定的事情太多了。他跟老闆說不是工作不好，而是這裡真的不適合自己。固定的推銷話術讓他沒辦法和客人話家常，食物的固定給量、擺放方式等，也沒有發揮的餘地。就只是一份看起來高級卻處處受限的體面工作，薪水也沒有更好。

他說他現在做(鹽水G)的攤位，才叫做"自由業"。

別人在屁話嫌小孩吵，所以丟手機給小孩玩。哥哥說這樣會造成小孩近視深，而且不懂得與人交際。香港客人來，他主動提"反送中"，對方消極地認為阻擋不了修法。哥哥說，還是要支持，你們要加油。偶爾靠夭一下夜市韓粉的熱潮退去，看我太瘦還在分享他以前便秘的事。

一個人能受人尊敬，不是因為職業階層、經濟狀況、教育程度、家庭背景，是他願意實際追求與探問那些非物質的價值。

哥哥，半隻雞加四季豆加豆干，胡椒鹽撒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