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人生的轉捩點】混亂下的冀望

點一縷輕煙，驅心中不安
寫一張信箋，寄心中之念
望一池清蓮，求心中之願
說一句呢喃，祝一切平安

上面那幾句話，是對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有感而發。
從小，我就發現自己的第六感一直都很準。也許每個女生的第六感都很準。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每次要發生事情前，內心總會覺得很焦慮很惶恐，連夢中都會有跡象，尤其關於「生命」和「死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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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五年級，一個男生，理平頭的男生，曾經和我同班的男生，那是一個異常的梅雨季節，雨連續不停地下，到處都淹水了，水溝和馬路的界線模糊不清，而他就這樣騎著腳踏車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騎入水溝中，從此天人永隔了。

認識他的朋友全都幫他折了紙鶴，我也是，我在摺紙鶴時，便想起以前小學二年級，他坐在我旁邊，說要幫我算命，他會看手相，於是我把手拿給他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讓我很想打他，最後說了一句:「感覺妳很苦命，也很短命欸，妳要多注意健康喔。」我有點生氣地回他：「你才苦命，你才短命啦，我才不相信那個，那我會結婚嗎?」當那個男生正要開口跟我說時，他被其他女生叫走了，叫他幫她們也一起看手相。

沒想到幾年後，居然是他先走了。那時候，我雖然年紀小，但沒想到那是我最後一次和他說話，而說的話居然就是詛咒他的話，面對他的死亡，我內心只感到滿滿的罪惡，我在摺紙鶴的過程，一直很內疚，直到上國中後，我夢見他了，他在夢裡是國小當時的容貌，他開心和我聊天，醒來後，我就對那件滿滿罪惡的那件事情，釋懷了。

首先是我發生了人生第一次車禍，記得騎腳踏車出門的那一天，天氣很好，我老媽對我說「騎車小心點，不要騎太快」，我那時候只覺得很煩，想趕去朋友家和她一起騎車去學校，於是匆匆回了一句:「你很煩欸，我要來不及了，我不想讓人家等。」我頭也不回地騎到朋友家，等她一起出門，五分鐘後，我在前面準備騎出她家門口時，沒注意看對面來車，就被一台紅色汽車當場撞飛，連人帶車把人家的擋風玻璃撞壞了，根據目擊者說我在被撞飛時，先飛到空中轉了一圈，再摔到電線桿旁邊。

我在被撞飛時，腦袋真的有跑馬燈出現，就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我眼前快速流過，我看到了我自己在書桌上努力讀書的樣子，我看到了我被老師處罰的樣子，我看到了爸媽在罵我的樣子，然後我就突然腦袋一片空白，等我回過神時，從馬路上爬起來時，我旁邊突然多了好多大人，不停地關心我，「快點打電話給她媽媽」、「小朋友，你可以自己站起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會痛的地方，要不要送去醫院？」

我嚇傻了，我站起來的第一眼看到站在自家門口的朋友，她紅著雙眼很無助地站正在她家門口，被她叔叔罵:「妳哭什麼哭，人家XX(我的名字)，都沒哭！把眼淚擦乾去學校，跟老師說ＸＸ要請假！」我看到朋友沒事，內心鬆了一口氣；但我看到我的紅色腳踏車被撞得稀巴爛不成形的躺在馬路上，書包裡的書和全班的英文考卷全都躺在地上，一股死亡的恐懼感慢慢在我心中升起。

而旁邊的大人不停問我問題，我只覺得很煩躁，還有我的膝蓋和肚子很痛，真希望媽媽趕快來送我去醫院。後來媽媽終於飛快地騎摩托車趕來，一看我還有生命跡象，只是身上到處擦傷，便很感謝村里大家的幫忙。我就坐上老媽的摩托車前往醫院，我在糊里糊塗中做完了全身檢查，沒有內傷，且外傷處理好後，老媽幫我向學校請假後，我一個人待在家裡睡覺，老媽就趕去上班了。後來開車的那位年輕大哥哥有和家人一起來看望我，且賠了我一台新的紅色腳踏車，聽老媽說，那位大哥哥的紅色轎車也是剛新買的，但被我撞爛了，反而沒有叫我們賠給他們，只是不停地跟我爸媽說抱歉，把我撞傷。

因為都是同村庄的人，大家不會過問是誰錯誰對，但我內心又再次充滿罪惡感，畢竟是我不長眼衝出馬路，讓人家開車閃避不及，從那以後，我有三年不敢再騎腳踏車，之後升上了高中，才走出這陰影。

除了這件事，讓我對渺小的生命感到非常的無助和脆弱，就是外婆外公在我國中時相繼過世，我看著外公外婆，被火化的遺體，我感到害怕和憤怒，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來到世上，一把火就這樣燒了，把他們所有的夢想、生命的光芒全都燒掉了，只剩下骨灰，我當時真的很不懂也很憤怒，一個人就這樣沒了，就這樣沒了！！！老天爺，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們活著，然後又死了，那我們來到這世上到底要幹嘛啊？沒有人告訴我，我當時恨那些大人，在公祭那邊裝模作樣地哭的死去活來，我好想給每個親戚都一巴掌，都是你們害的！我內心很憤怒，想著前一晚在計程車上爸媽的談話「媽媽的遺產，全都被我姐姐哥哥拿去了，我不想要爭，算了，希望媽好好走。」老爸生氣地說:「都是妳在照顧不是嗎？妳是嫁出去的女兒欸，但妳老媽一得癌症，妳幾乎天天請假往北部跑，把孩子丟給我照顧，妳那些哥哥姐姐呢?開口閉口就是談錢，有認真做到當子女的義務嗎?結果老媽一走，妳什麼都沒分到，他們在那邊假惺惺地請一堆孝女白琴甚麼的，以後，我是不會和妳娘家來往的!」

當時我和弟弟在計程車上聽到爸媽在討論這一段，弟弟那時還國小，根本不懂，坐在我旁邊呼呼大睡，而我那時也不敢回嘴，只是呆望著車窗外，夜晚下的城市光景，並暗自在心中發誓，長大不要做那樣勢利眼的大人，希望自己能保有赤子之心，並好好珍惜每一個生命的存在。

後來外婆過世後沒幾個月，我在國中露營時，發了高燒回家，整整兩個禮拜神智不清，我在那段時間夢到了外婆，她牽著我的手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的路，突然眼前有一到亮光，夢中我說：「阿嬤，我們快點過去哪裡。」我記得外婆看著我，對我露出慈祥的笑容說:「不可以喔，妳在這裡就好了，我一個人過去。」我說:「為什麼！我要跟妳一起去，我不要一個人在黑暗中，不要丟下我。」外婆只是笑著不答，然後我感覺到牽著我的手的外婆，正在消失，我拼命吶喊著「不要丟下我!」然後我就醒過來了，之後老媽帶我去收驚後，我的病就好轉了，我跟老媽老爸說到這一段夢境時，老爸語重心長地說：「如果妳真的和阿嬤一起走了，我們就再也看不到妳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想哭，但我明白外婆捨不得我，只是想回來看看我，所以從那一天起，我就發現我是家中唯一可以夢見死去的親人。

後來奶奶在我大學剛畢業後沒多久過世，我常常夢見她，並把夢中的情況跟爸爸說，爸爸聽到後很欣慰，畢竟奶奶過世時，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男人主義的爸爸在流淚，他雖然沒有很明顯地表現悲傷，但我看到他再忍，偷偷地在沒人的地方擦眼淚，我懂，老爸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懂，只是我不擅長表達我的情感，我只能告訴你奶奶入我的夢中了。爸爸說:「我從來都沒夢過妳奶奶，也許奶奶比較疼妳吧，不過，她開心就好了。」

長大後，對於生命的逝去，我總會覺得難過和不捨，但更多的想法是，他們在世時，有好好被人愛過嗎?有好好被人珍惜著嗎？我不知道，也許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的美好，我也不例外；但我會想盡辦法看到他們美好的一面，即使他們總是做出讓我們很難過的事情來，希望雨過總會天青，在混亂中總會有冀望的，那怕是小小的燭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