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的人趁著節慶團聚。火鍋就著熱氣咕嚕咕嚕燉著,各式餃料、還有孩子們愛吃的卡通圖案魚板、貢丸特別選傳統市場手工製,每顆都吃得出爆汁與新鮮味;晶瑩透亮的花枝、鮮蝦、蛤蠣都處理好,蝦子一入鍋就燙紅、殼一開,孩子們像一個個鶵鳥張著嘴喊著:我要我要!
團聚,圍著鍋,就是個家。
他年紀大了,還能看著這一切,便感到知足與圓滿。
媳婦收著碗筷、擦著桌子,那沒吃完的料兜一兜用保鮮膜蓋上入冰箱。男人陪著孩子們吵吵鬧鬧,熱鬧整個家。
「阿公,你明天早餐要不要吃這些剩菜剩飯?」最大的孫女拿著餐盤問著。
他習慣了。
不習慣吃著孫子們的西式早餐,家裡老伴早已離開多年,沒人為他煮上一點清粥,配點小菜,所以就著前晚的剩菜剩飯就當一餐。孫女撿些晚餐的剩菜剩飯,裝進一個盤子混著,飯粒早已混著菜汁糊爛成一團,反正隔天早上用電鍋蒸一下就是一餐,吃下肚倒也一樣也就不這麼在意了。
家裡成員個個忙工作,沒人有時間下廚煮晚餐。自己一人工作回來就順便帶回一個便當,分成今晚的晚餐跟明早的早餐,省錢又方便,只是有時會想念下班回到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吃而已。
他想平日大家忙沒時間煮飯,週末倒有時間了吧!
於是週六起個大早,上傳統市場張羅孫子孫女愛吃的菜,早市現炸的紅燒肉、蝦卷、炸雞翅統統來一份!這攤是十幾年的傳統油雞老店,拌隨著咚咚咚的大刀剁雞聲,他挑上一隻份量最大的,沉甸甸的公雞一隻,切成盤,他滿意極了!在另一攤喊著老闆那二盤蝦子幫我包起來,喔!對了…盛夏怎麼可以少買了大西瓜呢!於是大包小包買得很滿意,他想著大夥應該會很開心吧!
才回到家,他就著急喚著孫子孫女趕快起床,阿公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他一個人就在廚房裡忙進忙出,孫女睡眼惺忪起床,看著滿桌炸物、還沒有料理的蔬果,沒有反應默默打開電視,或許還沒有醒、或許還沒有食慾,她只是一台又一台轉著電視。
兒子與媳婦終於起床了,小孫子跟在後面,他迫不及待拿著還熱騰騰的炸雞翅給孫子吃,孫子一個彆扭說,我不要吃這個!我想吃麥當勞的炸雞!他不死心說,這就是炸雞啊!阿公早上特別去市場買的!小孫子快哭出來說,我不要吃這個!然後就躲進媽媽的背後。
爸!你怎麼買這麼多吃的!我們週末想說叫個外送,吃點速食就好了!你幹嘛買這麼多啊!又吃不完。兒子開口說。
他臉色不悅。
我買這些花了很多錢耶!平常已經吃這麼多外面的東西了!假日本來就應該在家裡煮、在家裡吃啊!兒子回答:沒人叫你買啊!買這麼多很浪費耶!又沒人要吃!
對,我浪費!你們一天到晚吃外面就不浪費!統統倒掉不要吃了!
他把那盤精挑細選的油雞扔進水槽,那盤雞四散在水槽裡瞬間像堆廚餘,他打開家門,砰地一聲!甩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