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剛踏入職場的自由記者,三級警戒降級後馬上南北往返果然太累了,尤其是要寫自己並不感興趣的政治文章。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還能從一個千禧世代的受訪者口中聽到感觸深刻的話。作為資訊接受更快速的我們,卻依然喜歡把人、事、物,甚至周遭所有的一切分類,最簡單的二分法,成為我們的直覺。或是跟著人群如此的走,絕對不會錯。
但所有的東西,都能這樣成為一個二元對立的宇宙嗎?我們並不是知道自己愛一個人,或是不愛。和薛丁格的貓一樣,我們對情人、對暗戀對象、對自己有好感的人往往處於不能被分類的這兩種類別裡面。我愛過男孩,也愛過女孩,可想而知自己會被貼上什麼標籤,但或許我愛的,只是人。
詩人潘柏霖能夠在這幾年(至少我知道他的時候自己還沒大學畢業)迅速成為文壇討論的話題,文學講座的常客,對我而言非常欣慰。原因在於,他的情緒、他的自我或許和我一樣,是一團別人沒有興趣解開的謎。他的詩好懂,卻又不好懂,但也不是夏宇式的弔詭。你可以說他的語言非常白話,我們都能輕易看出他是個討厭自己、甚至討厭過這個世界的少年。但他的表達方式,卻又非常隱晦。何以和喜歡的人被輾斃成為一種浪漫?我們或許不懂一個在過去的視野看來憤世嫉俗、認為同性戀男生都非常可愛的詩人,畢竟詩人就不是需要被「懂」的頭銜。但對於自己在環境的格格不入、對情感的離去的恐懼、迷惘,又有那麼一點是貼近內心感受的文字。
愛上男孩的男孩不被別人理解。那麼,愛上同性戀男孩的女孩呢?
這兩者相同的點似乎是在發生時,就開始了罪咎歸屬。可能是我生活在一個比較封閉的世界,在這裡人們普遍同情後者,但也容易把這種愛戀當成笑話。笑著說對方一定有什麼缺陷等等。但在詩人眼裡,這樣的愛戀也是認真、令人投入的太多而以至於失去理性的。我們會在網路上看見哪個同性戀男孩又愛上一個不愛他的人,但對於女孩愛上不愛自己的同性戀男孩,倒是很少被寫成故事。或許《少年粉紅》的世界,女孩愛戀的奇特程度,就像我們這個社會中,愛上男人的男孩一樣吧。
在詩集《人工擁抱》後頭的字卡,我看見一句「我覺得我的生活像是《少年粉紅》,不過我是男生,而且是愛情外的那個角色」。詩人確實自己挑起了一個獨特的視角,讓許多人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少年粉紅》中,那個愛上同性戀男孩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