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純真也很好

母親剛動完白內障手術，家事的擔子就落到我和妹妹身上。在週日，儘管清潔隊不收垃圾，垃圾桶仍跟平常一樣到了傍晚就已接近塞滿，並從縫隙中飄出廚餘般的腐臭味。妹妹怕母親低著頭拉起沉重的垃圾袋會傷到眼睛，所以用著急且命令的語氣提醒我袋子該更新。由於對聽命行事頗為反感，隔週週日下午，我便主動去更換垃圾袋，並順手將廚房壁面的油汙擦拭乾淨。清理的過程中恰巧被母親看見，她立刻稱讚我，我卻回說與其受妹妹指揮，倒不如自己主動處理垃圾，好讓耳根清淨。

從那對瞬間黯然失色的雙眼裡，我感覺母親似乎對我自然流露的答覆有些失望，當天晚上用餐完畢之後，我向母親解釋道：「老媽，很不好意思，有時候我說話直白些，其實今天下午在接收到妳的讚美時，我應該說老媽妳手術之後好好休息，林林總總的家事交給我和妹妹來處理就行了。」然而母親卻答道：「純真也很好啊！我就是喜歡你純真沒有心機的樣子。你常常說自己很自私，其實真正自私的人是不會說自己自私的。不過我很高興你願意調整話術，代表你一直在學習、成長。」

細細琢磨自己一整個下午的不安，與母親後來的回應，我深刻體認到表象並不一定等於真相的道理。其實，人自以為的真相往往只是一種對他人的情感投射而已。除此之外，我也明白了在扮演好各種社會角色與全然做自己之間，並不存在著衝突，因為一個人必要以自己的核心價值作為存在於世的基礎。儘管在人際應對上，我必須戴上各式各樣的人格面具，但在卸下面具之後，我仍是原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