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現我之前找很久的絕版書出新版了!《帕帕拉吉 劃破天空的文明人》(2021出版)
這是一本100年前的文化觀察紀錄,以原始部落的觀點看待(現代)文明,是非常有趣的一本小書!不過新版是不同人翻譯,蠻好奇翻譯上會不會有些差異。
我看過的版本是林文月譯,書名是《破天而降的文明人》而「帕帕拉吉」(The Papalagi)在舊版這本書中是翻作「巴巴拉吉」,因此以下我都會使用「巴巴拉吉」這個譯名。
The Papalagi (Der Papalagi)是埃里希·舒爾曼(Erich Scheurmann)於1920年在德國出版的一本書。當時作者到了南太平洋的薩莫亞群島上,和部落的居民一同生活。記錄下部落酋長椎阿比前往歐洲遊覽後,回來和村民介紹歐洲文化的演講內容。而「巴巴拉吉」在薩莫亞語言裡指的就是「破天空而來的人」,因為當時歐洲傳教士開著帆船駛向他們的小島時,白色的船帆看起來就像把天空破了一個洞一樣。所以本書中的巴巴拉吉指的就是當時的歐洲人(亦可指稱當時的現代文明人)
據作者說,光要將沒有文字的部落語言轉換成德文,就很難完整轉達本來的原意。感覺要將酋長的演講精準的傳達的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也相信有很多事情是文字語言無法傳達的。
我企圖盡力忠實地翻譯這本手記,盡量不去更改其它素材;然而,我還是覺得那種真實的感覺與呼吸已失去了許多。如果讀者能體會翻譯原始語言為現代語言的困難,想把童稚一般的話語表達得既不陷於平凡,而又不失其風味是如何不易,或者會原諒我這未盡完善的譯本吧。
也許翻譯後能傳達的已經不及原始語言的那種味道,但仍然值得一讀。酋長的精神就算只剩下十分之一,也足夠震撼我們這些現代文明人類。
這本書的有趣之處在於,椎阿比酋長用非常簡單純真的語言,向部落的村民解釋現代文明的事物。 我想這跟原始部落的語言表達有關,要怎麼在以物易物,物資共享的部落,表達『錢』是什麼?要怎麼介紹西裝、晚禮服給平常都不穿『衣服』的族人?
從我們的角度來看,也許會覺得酋長的話語非常有趣,用完全不同的視角來看待現代文明。但是仔細思考後會發現,酋長的話語裡充滿智慧與洞見,點出了許多現代人的問題.......
以下會引用&討論書的內容,不想被劇透的可以先閱讀完書再看唷!
本書的章節名,其實就是不同演講的主題,以下我會挑幾個覺得有趣的篇幅做介紹。椎阿比酋長要怎麼跟族人介紹歐洲的事物呢?大家可以先猜看看這些標題講的是哪些內容!
-腰布與草蓆
-石頭盒
-圓的金屬和厚的紙頭
腰布與草蓆
巴巴拉吉的身體,從頭到腳都用腰布啦、腰簑等東西緊緊包裹起來。什麼樣的光也透不進去,所以巴巴拉吉的身體就像那開在原始森林中的花朵一般憔悴蒼白。
是的,腰布和草蓆指的就是我們穿的衣服。從書中文字可以看出,酋長很努力地向部落的人一一解釋當時歐洲人的服裝,從日常穿的內衣褲、外衣、鞋子,到宴會穿的禮服、領巾、帽子......等等。為了族人方便理解,還要講解穿的方式跟材質,以及各場合的服裝禮節。
椎阿比酋長覺得,層層把自己包裹起來的巴巴拉吉,阻斷了肉體與自然的連結。女人的身體包裹得太厲害,反而讓男人日夜為這件事煩惱,互相談論著女人的身體。肉體本是自然而美麗的,認為肉體是罪,是一件非常愚蠢的想法。
石頭盒
巴巴拉吉住的屋子是用石頭造的,那形狀就跟盒子一樣,四四方方的,又有好多抽屜,是個到處有洞的盒子。巴巴拉吉們住在各種個樣的盒子裡,有用來宴會的盒子、睡覺用的盒子(臥室)、吃飯的盒子(餐廳)......巴巴拉吉就在這些盒子裡頭過著他們寂寞的日子。
巴巴拉吉住在貝殼一樣堅硬的東西裡面,就像是住在熔岩的裂縫中的毛蟲,總是在石頭和石頭之間生活著。他的頭頂上、腳下,和身體周圍,統統都是石頭。
我們住的房屋就是一個方正的石頭盒子。椎阿比酋長不懂,巴巴拉吉們怎麼能住在密不透風的石頭盒中而不生病 ,薩莫亞的新鮮空氣,怎麼樣都吹不進那種地方。都市裡有好多的石頭盒子,而人們只能走在石頭盒之間的裂縫(道路),要在裂縫中走好遠好遠,才能看到大海、森林、天空。
圓的金屬和厚的紙頭
圓的金屬和厚的紙頭,他們叫做「錢」。那才是白種人真正的神。
歐洲人是到薩莫亞群島傳教的,但是酋長澄澈的心早就看清楚,他們真正的神是錢。為了錢...巴巴拉吉們創造了職業,失去了時間......
巴巴拉吉的職業
職業是什麼呢?要說明這個字很困難。
應當是高興去做的,但通常是一點也不想去做的,職業好像就是那樣的事。
只會做一種事情,實在是很不好、很危險的。你想,一個人的一輩子當中,總有必須在海上滑獨木舟的時候吧?
說起來,一切的職業都是不完全的,因為,人絕不是只有手、或腳、或頭的,要把身體的全部加起來才算是一個人。我們的手、腳,和頭,都很想在一起。身體的全部,跟心的全部合在一起工作,人才會覺得健康快活。如果只讓人的一部分活動,那麼,其他部分就會死掉,人就會變得亂七八糟,活得沒意思,人就會生病。
椎阿比的這段話很簡白的描寫出了勞動異化的本質,就是人跟自己勞動的疏離感。只做重複性的、單一的工作,人會活得越來越分離。必然造就了現代的許多文明病。雖然看似整個社會、科技、生活品質越來越進步,但人也越來越不快樂了。
巴巴拉吉沒有時間
時間就在那裡,可是,他連看都不想去看。他總是想到無數個會搶奪自己時間的名稱,在毫不快樂的工作前,抱怨著,只好投降了。但那個工作是誰強迫他做的呢?還不是他自己!
等好不容易有了時間,那念頭(想要做的事)早已經消失了;再不然,就是為了沒有樂趣的工作而累死了。所以,巴巴拉吉總想到明天再做。其實,時間是屬於今天的。
說來有趣,我們創造了那麼多節省時間的工具,但是我們的空閒時間並沒有變多。我們總是在經濟成長的幻象中,追求虛構的美好未來,卻忘了安住在真實的此刻。
《破天而降的文明人》推薦給各位巴巴拉吉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