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愛上變身情人》：無力感像黑洞一樣

之前分享過電視劇版《愛上變身情人》的解析，這次我想聊的是韓孝周主演的電影版，沒特別指出男主角是因為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多達二十多位：朴信惠、柳演錫、朴敘俊、上野樹里、李陣郁、金大明、徐康俊、李棟旭、金柱赫等，還有很多就不一一列舉了。雖然兩種版本風格不同、取向也不同，但是都值得一看。

電影版《愛上變身情人》與電視劇版最大的不同，在於主角的變身週期，電視劇版是每個月有七天會變身，其他時間仍是原本的自己，電影版則是每一天都會變身，聽起來很可怕對吧！因為變身，男主角禹鎮知道自己很難與人建立關係，直到他遇見了女主角怡秀，開始顛覆彼此的生活，當兩人越來越熟，變身秘密呼之欲出，這樣的感情有辦法持續下去嗎？故事剛開始沒多久，我就愛上了這部電影，原因可能很無聊，但它已經刻在我內心深處，只是因為幾句簡單的搭訕台詞：

轉折如此生硬的台詞，還特別強調自己練習好幾遍才敢主動搭訕，禹鎮就算變成朴敘俊的外表，依然是原本害羞甚至有點自卑的性格；要是對方知道自己睡醒後就會變身成別人，一個完全不同的陌生人，還敢繼續跟自己來往嗎？明明知道自己有「毛病」，但還是鼓起勇氣主動開口，這是我愛上的第一個原因。

對禹鎮而言，人際關係根本是場無法逃脫的現實詛咒，也許這是電影，題材可以天馬行空，但我們換個狀況來想像：如果自己的家人、朋友或另一半每天醒來，人格都會改變一次，我們該如何面對他？該如何與她相處？現實生活中罹患人格分裂症的人確實存在，我們會害怕、擔心他們的狀況，怎樣才有辦法改善病情？怎樣才能正常生活？要怎麼幫助他？阿茲海默症、憂鬱症、躁鬱症、心臟病、糖尿病等心理生理疾病，這些對病患本身、我們家屬、親朋好友來說，不也是讓人感到畏懼的現實嗎？很多時候，病患還會害怕自己連累、傷害到他人，所以滿腦子的恐懼會讓病情更嚴重。

電影透過女主角怡秀的視角以及韓孝周的演技，瞬間把我們拉到她身邊，看她如何面對因為變身而產生的現實問題，慢慢地從心動到心痛，從煎熬焦慮到痛苦崩潰，甚至造成心理創傷，故事在戀情的美好與現實之間來回刻劃，建構出唯美、細膩又真切的戲劇張力，尤其怡秀的自白，反映出許多人的心聲，也就是如黑洞般無法擺脫的無力感——對關係營造的無力感、對未來迷茫的無力感、對結婚失去信心的無力感、對無法正常生活的無力感等，都讓人發出最深沉的嘆息，「所有問題都是我的錯、是不是該分手、沒辦法再支撐下去、真的好累、沒信心交朋友談戀愛」許多消極的想法會開始淹沒大腦，電影呈現這份無力感讓人澈底心碎，因為它太真實了，所以感觸很深、所以更加悲傷，這也是我愛上的第二個原因。

我有一位朋友，在認識之前，他已經罹患憂鬱症，後來經歷一些事情後，症狀越來越嚴重，他會經常數落自己、認為自己表現很差、覺得大家都討厭自己、沒資格活下去、覺得自己被欺負是活該，也曾試圖輕生過，連自己都討厭自己，當我在看電影的期間，不自覺回想起陪伴他的那段時間，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多？是不是還不夠理解他？是不是自己沒有能力去解決什麼？是不是我還不成熟？心情多少會受到影響，所以我非常能理解怡秀的心情與處境。

面對「變身」這個無解之題，電視劇版以新增的「臉盲症設定」來作為化解的方法，讓男女主角用自己的困境去治癒彼此，進而理解彼此，還能強化故事「內在美」的核心價值，再加上徐玄振和李民基的愛情線浪漫而幽默，故事調性比較歡樂，所以電視劇版沒有那麼悲傷。

但電影版沒有臉盲症可以無視長相差異，也沒有「七天鑑賞期」可以決定退貨與否，它有的是無法改變現實的絕望，還有無限的忐忑，所以它特別悲傷，不過我想無論哪個版本，故事最美的，都是角色們能夠體悟傷痛，並願意牽起彼此的手，即使感到陌生和害怕，也能確定彼此的心意、也會更愛彼此的內在。

結局裡怡秀與禹鎮重逢，鏡頭跟著兩人進到房子，尷尬的氣氛夾雜尷尬的對談（還故意用英文），鏡頭由遠至近停在禹鎮的背影，就像用怡秀的角度在注視著他，鏡頭繼續緩慢靠近背影，就像怡秀走向他，此時怡秀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好像可以動搖心防一樣，讓彼此內心的愧疚從眼角開始泛著淚光，柳演錫和韓孝周在這場戲的演出，成為我愛上這部電影的第三個原因。

整體來說雖然《愛上變身情人》的設定奇幻，故事卻非常寫實，而且寫實到很殘酷，它揭露感情的脆弱與堅定，是一部會讓人心酸到喉間的悲情作品，我不會說它療癒，但它的悲情會散發內斂而啟發人心的溫暖。最後想說，本片旁白一聽就知道是柳演錫，太好認了啦！有沒有可能禹鎮最初始的樣貌是柳演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