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AV帝王2》：火箭搭載滿滿A片升天

有一艘火箭，搭載滿滿A片當作升空的燃料，一點燃，火焰就燒得推進器非常腫脹還爆青筋，當大家都以為火箭會為事業帶來前所未有的高潮時，才剛上升的火箭突然在半空中爆炸，裡面的太空人被炸得血肉模糊，《AV帝王》第一季把傳奇如何崛起，或者該說勃起刻畫得淋漓盡致，第二季急轉直下讓傳奇不斷挫敗到體無完膚，沒辦法逃出充滿慾望的火箭，再多拍片企劃、性交歡愉，都比不上滿腹偏執，從天而降的不是A片，而是讓人陽痿的現實。

由山田孝之主演的《AV帝王》描寫男主角村西透，從平凡的業務變為成人片的傳奇人物，還有成功之後，他與夥伴如何面對事業困境甚至是下坡，一窺當時日本經濟泡沫化、社會風氣的影響以及成人影視產業的變化，第一季運用「幕前」與「幕後」兩條主線交錯，我們看到主角們如何「拍片」，許多驚奇的觀影體驗來自於男主角強大的銷售自信、大膽的行為舉止、狂暴的做愛技術，還有好幾次A片的拍攝現場，但拍片時哪來的工作人員？經費來源？攝影收音設備？場勘？演員？薪水？道具？服裝？梳化？拍攝完如何販售？如何宣傳？如何歸檔？如何防止外流？因此幕後如何「製片」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第一季把兩條主線的份量拿捏均勻。

第二季同樣具備幕前幕後兩條線，不過這次比例從五五變成二八，更側重描寫他們籌備的過程（當然拍片現場不能少啊是吧），遭遇到更多意想不到的困難，不只是黑白兩道直接間接引發危機，連製片團隊內部也存在創意、人事或資金管理問題，搞得片子越來越難拍，觀眾手癢難耐，村西想拓展A片格局的目標，一下子膨脹得過於巨大，當時日本的社會環境、經濟體系、媒體或是村西的經營方式，都難以乘載這個夢想，再加上錯誤投資和該死的自尊心，於是夢想把大家都推進火坑，到頭來火箭根本是一枚不定時炸彈，男主角村西就是這枚炸彈。

《九品芝麻官》有一幕是周星馳用說話的方式，把一個死者說到復生，把彎曲的水管罵到變直，意思是他口才了得、能言善道，才有辦法搶下吵架王的稱號（擺POSE），山田孝之飾演的村西透就是具備這麼強悍的能力，所以才有辦法從一介業務員變成A片傳奇，呼朋引伴讓許多人為他做事，他的魅力太危險，他的成功與失敗也是因為如此。村西散發過分自信，肢體語言豐富，不浮誇不脫光不聊色那還做什麼自己？即使面對絕境，他的眼神還是堅挺著信心，山田孝之把這個從頭到腳、由內而外、發自心底深信自己會成功的自戀狂，詮釋得太成功了，沒有羞恥心才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害怕羞恥心被別人發現才最丟臉。

第二季故事的連續高潮，是深入挖掘男主角村西如何從得意到失意，從越走越偏、一意孤行到眾叛親離，甚至「叛」的人不是夥伴，是他自己，其變化合理得令人憤慨而同情，雖然劇中有一些癥結點讓我困惑，但不影響角色關係的塑造（例如人逃亡了但欠債不用還嗎），因為衝突變得更嚴重，所以第二季的戲劇張力持續擴大，當村西越壞，就顯得其他角色良善，人性就算黑暗也存在一絲光明。我好喜歡滿島真之介飾演的阿敏，他曾經與村西鬧翻，但還是為了團隊、為了村西做出可怕的抉擇，在痞子的外表下，他仍然是一位正直且忠心的摯友，一幕看他趕到醫院後，坐在彩妝師順子身邊給她依靠，安撫她情緒的舉動讓人好有安全感，尤其輕輕拍她膝蓋的小動作好感動啊！他只「喂」了一聲，其他話都沒說，但聽起來就像說「沒事的，別難過」，滿島真之介的演出好暖！

其實我沒想過第二季有蠻多橋段和角色的組合，讓我感動／難過到想哭，黑木香與村西透的決裂、阿敏與村西透的告別、黑木香與順子的扶持、助理導演三田村與奈緒子的互動、川田與村西透的重逢等，無論夢想是否成功，每個角色都是夢想的關鍵，《AV帝王》最引人入勝的莫過於角色情感的碰撞，流淌最真實的情緒，就像村西透在拍片時不願意造假一樣，其中川田與村西透在海邊散步，是本季我最愛的橋段（讓我想到李奧納多的《華爾街之狼》結局）。

川田請村西當場推銷沙攤上的一塊石頭，可能因為光線太亮而刺眼，或是川田真的被感動到眼角發光，眼神彷彿在感嘆昔日的榮景、現今的苦悶、變質的友誼，連我在螢幕外都能感受到川田此刻的心情（他還特地吹響陶笛三聲），那一瞬間，石頭是活的，村西也煥然一新般，好像真的在我腦海中遠渡重洋，經歷磨練來到眼前，推銷台詞在用指尖撫摸我赤裸的心靈，天啊，我想買下這顆石頭了。

《AV帝王》用心還原當代街景、服飾還有社會的樣貌，攝影做足功夫可以拍得熱血、勁爆、肉慾、唯美、骯髒，兩季都是如此，而第二季比較悲傷，所以更具詩意；劇中鑽石工作室掛著好幾幅女優的相片，許多對戲會透過背景襯托角色當下的立場與對白，加深意境、諷刺意味，第七集裡女優新秀乃木說自己無法超越前輩黑木香，此時背景前輩的相片是倒的、黑白的、大的，新秀的相片是正的、彩色的，小的，代表新人不斷出現，前輩卻受冷落而出走，人事已非，在時代面前一切都失去意義。

配樂部分會讓人沉醉在情境當中，時機抓得有夠精準，像是木匠兄妹的〈Calling Occupants of Interplanetary Craft〉、艾美懷絲的〈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唐娜桑默的〈Hot Stuff〉、Yuga with Maho Band 的〈It's Too Late〉，還有岩崎太整創作的片頭曲〈My Wish〉等，好多首音樂都充滿帶入感；它也用心經營角色之間的衝突規模，把主配角相互牽扯，問題越大，情緒越大，共鳴就越深刻，《AV帝王》的敘事方法讓人血脈噴張，挑逗我們窺探人體和人性的慾望，第一季張狂而亮眼，第二季收斂而細膩，都能符合該季需要的風格，也許這是一個勵志的故事，但是它建立在無數血淚與絕望，讓人笑得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