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每個人都有不想面對的傷口,或甚至是自己沒有自覺的傷口。
我們都知道面對傷口的方式,是狠心的將膿包擠出、讓它通風,而不是包緊緊的、以為碰不到,但傷口很容易因為溼溼的而潰爛......
這些道理我都懂,面對皮肉傷口還可以理智去處理,但面對心上的傷口,或許是在不自覺中視而不見,或是總以為它已經結痂了,但卻在無意的一瞬間才發現傷口被蓋著發膿中,我卻一直以為它已經痊癒了......
【我無所覺的第一道傷口】
我的父親是傳統嚴肅而又兇的人設,我對父親深刻的印象是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我被我不記得的事由被懲罰,在不開燈黑黑的儲物間裡,雙手舉高拿著羽球拍跪著,父親外出應酬直到父親回家後懲罰才結束。而我猜這是造成我日後怕黑的緣由。
第二件事,我依然被懲罰,這次是因為我當時拗執的不想背26個英文字母給父親聽(我背得出但我也不知為何我當時不想),
然後父親拿著水管?要打我,而我則在客廳跑起來讓父親追,當然最後下場也是被打了。
然後父親在我國小時過世了,在那個我還不懂得死亡是什麼的年紀裡,我不懂得悲傷,我不明白這代表什麼意義,我只知道不用再面對總是嚴格以對的父親,所以當時我無謂難過或流淚,我當時的眼淚都是我察覺我"好像""應該""要"流淚而流淚。老實說,我從未覺得這會是我心中的一個傷口。
在之後國中、高中時,偶爾也會遇到被同儕問到家庭狀況,我都是盡量含糊帶過,交情夠深的也會老實說出來,單親家庭在當時環境並沒有這麼稀有,而且母親也給了我們不算太差的生活品質,所以其實我並未因單親這件事情自卑。我也在心裡練習過類似的對話及應對,我知道這總是會要面對的社交問題,每一次我都覺得我可以情緒平穩的回覆跟面對。
我上高中時,在一次放學後的公車上,某個頗好的高中同學突然問我怎麼都很少聽到妳提到父親,我感覺到有一點窒息,時間似乎停格,猶豫了一下我說:「他過世了」,然後沒來由地眼淚就霹靂啪啦的無聲的不停的掉,事後我覺得我把當年的真心的眼淚延後在那個時刻補上了。
而後我發現它是我心中的一道傷口,然後在那一次眼淚後,我之後在遇到需要陳述這個事實上我不再淚流滿面,越來越平靜,它逐漸變成了傷疤,我懷念過往與父親的記憶、我面對當年不成熟顯得的無情的愧疚、我坦承我想念我的父親。
【以為已坦然面對的第二道傷口】
對於家中甚至家族的重男輕女傾向,我頗為受傷、甚至憤恨不平!但就如同結婚、生子一樣,有些事情並不是你努力就一定有成果的,重男輕女的決定權根本不在我手上,所以我能做的是調適自己的心靈,不要一再執著於此,才是放過自己。
這些年我跟朋友、跟長輩朋友、也看過很多類似的文章,特別是黃大米的文章都寫進心坎裡,實話是我們家中重男輕女的狀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多了,所以近幾年我以為我已經可以面對,我對朋友也可以討論這話題而不單純只是覺得委屈或憤恨不平。
直到前二周,我的一位長輩朋友在跟我討論某事,突然話題扯牽扯到了重男輕女,其實我的長輩朋友家裡重男輕女狀況是比我遇到的嚴重,但情緒崩潰的卻是我,我憤恨不平為何只是因為XY染色體就可以贏過個人的努力,而這不是我一直以為我已看開了嗎....?原來我以為結痂的傷口,其實是被我用理智包裹著,但傷口沒有透風下裡面還是痛著的,而且心中一直很痛...
攝影師:Mikhail Nilov,連結:Pexels
【找到自己的自癒機制】
經過這兩道傷口,我發現我的自癒機制。
不是我一直以為的心中對話、情境練習,而是真的要去說、去表達,我才能真正去面對這傷口帶來給我的影響,跟別人說就是將傷口血淋淋的攤開,但唯有攤開來才有風乾的可能。終有一日,能夠平靜的說著我的傷口,擁抱傷疤,而我也能從中成長,放過自己。
那你呢?你的自癒機制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