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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有個雞同鴨講卻疼你到天邊的《魔法阿媽》|金馬影展

2021/11/20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一直都好喜歡《魔法阿媽》這部動畫,2021出了高畫質的重製版,同時也列入2021金馬影展的片單中,這件事真的比任何新電影都讓我更激動呀!!
據說1998當年的第35屆金馬獎,本來應該毫無懸念至少獲一獎的《魔法阿媽》,被當時金馬獎評審中的王清華、劉立行、貢敏等人批評「怪力亂神、造成迷信」,甚至進一步遊說其他評審跟進,最後最佳動畫的獎項從缺,雖然看到這些資料不免有點憤恨和惋惜,不過也幸好在20餘年的今日獲得平反。
豆豆剛來到阿嬤家時。
(圖片取自2021台北金馬影展)
《魔法阿媽》無疑是陪伴我一起長大的作品,印象中每逢中元節都可以在電影台看到重播,年紀越大後,越看越覺得裡頭其實藏著很多在地文化的亮點,更多的是樸實真切的情感,而且加上文英阿姨的經典配音,不管幾歲看都還是很喜歡!
接下來想要幾個地方切入來分享這部動畫電影讓我很喜歡的原因,希望你也能在一次次重看時,用更多不同角度去品味這部經典。
阿媽與街坊鄰居一起送金水嬸上水燈
(圖片來自2021台北金馬影展)
傳統文化下的身後世界,佐以阿媽的慈悲之心
在台灣,我們常常稱鬼魂為「好兄弟」,就如同阿媽曾經對豆豆說過:「好兄弟生前也是人。」,只是因為不得已的理由而流連人間。在作品中,除了可以看見我們傳統說法的鬼差牛頭馬面、投胎觀念、中元普渡的搶食、黑貓的象徵、吹狗螺等,更細節的是基隆地區的放水燈儀式,種種深植台灣人的宗教與文化觀。
在《魔法阿媽》中,都被工作團隊用活潑有趣、生動且引起共鳴的方式來呈現,雖然是「鬼」,大部分的片段卻不會讓人覺得恐怖,更多的是能夠藉由阿媽與小鬼魂的互動,看見非常有人情味的溫暖。
像是容許來不及投胎的鬼躲在香菇暫居家裡、一群結成一坨的孤魂住在廁所,或是小女孩Apple因為害怕牛頭馬面而不敢去投胎,阿媽竟然能夠直接讓二位聞風喪膽的鬼差變成可愛又可笑的樣子來帶人(鬼),種種人物行為,都再再印證阿媽藏在兇惡外表下的慈悲心。
關於宗教文化的環節,每次最讓我噴笑也感人的地方之一,就是金水嬸的魂魄乘上水燈離開前,揮手對阿媽說了一句:「你緊來喔!」阿媽回嘴:「三八,啥咪勒叫我緊來,袂愛我緊死喔!」親自送走熟識多年的鄰居總不免一陣感傷,但阿嬤嘴巴卻說著好笑的咒罵,這種讓沉重的事件幽默起來的手法,在電影裡真的是無所不在,也讓我無所不愛。
豆豆剛到阿媽家,哭了好一陣子,阿媽簡直被他逼瘋。
(圖片來自2021台北金馬影展)
雞同鴨講的祖孫,道出隔代的獨有相處模式
在擁有多種語言的台灣生活,最常見的就是老一輩和新生代有著語言的隔閡,如果孩子不是從小跟著說母語的阿公阿嬤一起長大,很容易就只會說中文,變成兩方溝通說著不同語言,卻還可以大略溝通的奇妙情景,這個狀況也在電影中出現。
儘管有語言上的差異,普遍阿公阿嬤都會特別寵愛孫子輩,無論再怎麼難溝通,遇到自己兒女和孫子女,最後還是常常會站在小鬼頭那邊。如同電影中,阿媽因為怕寶貝孫子被孤魂野鬼嚇到,趕緊趁著清掃把住在家裡的鬼暫時趕出家裡,平常講話的時候乍看好像又兇又大聲,實際上也是為了避免鬼來打擾豆豆。
電影裡最廣為人知的「把阿媽賣掉」情節,則藉由非常有台灣味的「酒矸倘賣嘸」這句資源回收口號中傳達出來。即便豆豆一度被惡鬼唆使,要把阿媽弄哭並且賣掉,阿媽對於孫子的疼愛依舊是不求回報。我想,這就像許多台灣囝仔一樣,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這樣也許是雞同鴨講,卻總無條件支持你的「老」朋友吧。
典型的堅強台灣女性,有堅忍也有柔情
看電影中阿媽推著攤車、豆豆坐在前頭,想起父親說起我的阿嬤在他小時候,也是這樣到處去做生意,獨力扶養四個孩子長大,經常天未亮就從現今的台中北區推著攤車徒步走到豐原區,當時他也常常在攤車的小空間裡面睡著。
對照到電影裡,許多時候我們能看見阿媽為身旁的人挺身而出、自立生活的堅忍性格,在一些情節中,也不乏嶄露藏在堅忍裡的柔軟,像是對好兄弟的憐憫、對女兒孫子的愛(儘管女兒已經五六年未見),還有對街坊鄰居的幫助,都是讓阿媽這個角色的性格更加有層次的關鍵,嘴硬、說話直接又鄉土的部分更是因為文英阿姨的詮釋而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阿民、大鯨魚與豆豆
(圖片取自網路)
跨越生死的情誼:阿民&大鯨魚、豆豆&小扁
最後想要提及在電影裡比較次要的情感支線,同時也是讓阿媽發現事有蹊蹺的線索之一,就是光頭的阿民哥與大鯨魚,以及豆豆與他那總是被車子壓死的蛇朋友小扁。
阿民哥就是那種你回到鄉下,會在村子裡看到的悠哉小人物,講話有點口吃、常常穿著無袖掉嘎加短褲在路上晃來晃去,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特質不太討人喜歡,不容易交到朋友,阿民哥才有機會遇見大鯨魚,藉此我們才能發現他其實也有跟一般人沒什麼兩樣的社會需求,還有單純善良的性格,在關鍵時刻,反而是他會一股腦獨自帶著球棒去危險的地方救你。
雖然在電影中,阿民哥跟大鯨魚的相處都只有短暫帶過,這樣的角色卻也代表鄉村人口組成的重要表徵之一,而能夠跨越生與死、人類與動物之間產生的情誼,也許對他人來說只是一個小事件,對阿民哥而言可能就是單純的人生中一件大事了。
再者,豆豆與小扁的相遇,更加深他後來對阿媽家種種的連結感,從一開始的「把阿媽賣掉」,經歷事件之後就變成「暑假回阿媽家,是最酷的事」,電影結束之前又再次與小扁相遇,正好讓故事在一個具熟悉感的趣味中做結束。
這邊有個小趣聞跟大家分享,幫豆豆配音的莊博文與幫小扁配音的莊建昱是一對兄弟!是不是超級酷!
小結
《魔法阿媽》對我而言,絕對不是當年評審說的怪力亂神、鼓吹迷信!裡面有能夠引起許多台灣人、為人孫子女的人發出的巨大共鳴,十分感謝當時的編劇黃黎明老師從生活經驗中獲得靈感,並且寫成這樣一則很棒的故事。另外,儘管文英阿姨已逝世多年,每次看到這部動畫,就會感受到她留給台灣動畫作品的活靈活現,賦予阿媽這個角色最需要的道地表現!
(小軼聞:因為要對嘴型的關係,《魔法阿媽》的配音工作,是在動畫還沒繪製前完成的,配音演員們是在導演王小棣老師的指導、協助想像中完成,講到這裡又再度愛上這部動畫一百遍!)

最後想跟大家分享我由豆豆的視角,想像出的一段劇情,以再度表我對《魔法阿媽》的熱愛:
去年朋友買了台二手相機,發現裡面有前面不知道哪一任主人留下的照片,我仔細看了看,覺得很像是在船艙裡拍的,於是又想到這部故事背景在海邊的動畫,就自己寫了一段想像的後續,並且由豆豆的視角出發:
「你阿媽不是說過嗎,」阿民哥從堤防邊跳下來,呼呼吐出一大口菸,再用他那雙破爛的藍白拖踩熄隨手丟掉的菸屁股,「動…動物的記性都很好。」
然後再抓抓他那顆始終如一的光頭,含糊地唸著「結...結果人才是記性最不好的,我有時候在海上晃啊晃,都會忘記我去衝啥。」
「那你會忘記,幹嘛還每天去?還晃了這麼多年?有什麼毛病……」我一邊踢著地上一個標籤都磨爛的綠色啤酒瓶說,「就…就…覺得安心阿,感覺好像大鯨魚還在那裡陪我,」他瘦瘦黑黑的手臂指向大海,「雖然我已經看不到他了…」幾年前聽阿媽說,阿民哥有夢到大鯨魚,說是又要等投胎了。
「後來聽、聽人家說,相機可以拍…拍到另一個空間的東西,有…有底片的那種,」「所以我就去賊仔市找一台,看能不能拍到大鯨魚。」阿民哥把兩隻手的拇指跟食指伸出來,比出一個相機的形狀。 
結果他什麼也沒拍到,只拍到海面、船艙,跟藍藍的天空,好像大鯨魚根本沒出現過一樣。
就像阿媽去年在我放暑假的前一個禮拜突然走掉,廚房裡面還留著要做給大家吃的紅豆粉粿,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那…你有…有看到你阿媽嗎?」阿民哥轉過去趴在綁漁船的欄杆上看著大海。
「阿媽,」我蹲下來對著那個破酒瓶說:「你還記得我很想把你賣掉那次嗎?」 「已經18年過去了餒。」
有些東西雖然看不到,但你始終知道它一直都會在的吧。

嘿,該找時間回味一下這部經典動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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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土長的台灣文組生,aka第一類組長大的數理絕緣體,工作之後除了自己遭遇到很多荒唐的職場經歷,身旁同為文組的朋友們更是一個個有著如電視劇的工作奇談。很多時候你得要有一枚變形蟲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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