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席捲全球的暢銷書又厚又重,書名聽起來又吸引力有限(欸),到底要怎麼來說服我們長年以來被社會教育得懼怕人心的價值觀?
《人慈》這本書,遠看是人類展現良善的編年演化史,近看則會發現乃作者逆著學術界的風頭,在主流立論中逆行的堅定著作。
人慈 / 作者:Rutger Bregman / 譯者:唐澄暐 / 時報文化
想像一下有種新藥上市了,他超級容易成癮,沒多久接觸的人都上癮了。
科學家進行調查,並很快做出結論,認為這種藥造成人「錯誤認知風險、焦慮、較低落情緒、習得性無助、輕蔑敵視他人,以及減敏作用。」
那種藥,叫「新聞」。
我非常相信任何形式的自我成長,都起源於「察覺」。而根據科學研究,人類的大腦是極度容易被外界資訊所欺騙的,因此作者首先花了好些篇幅在討論我們必須得先察覺到,日常之中接收的消息、各形式的媒體,都利用著大同小異的方式,在抓住人們的眼珠,並且從中灌輸許多對於既得利益者有好處的價值觀。
簡而言之,就是我們心中的許多價值觀,經常只是我們「以為」是自己想的。
新聞就像糖分一樣,攝取當下可以獲得短期的滿足感,一旦量跟頻率逐漸加大,大到已經成癮並且佔據腦袋的許多部分時,顯而易見的危害就會隨之而來。作者從這件遍及全球的價值觀災難切入,首先提醒了讀者:「我們總覺得人心險惡,有很多部分是新聞媒體的刻意渲染出來的。」
接著作者列舉出許多來源明確的科學證據,以及足以說明真相的統計數據----事實上,我們並未如自己所想般在一個極端惡劣的世道中生活,甚至我們的生活條件,可以說是比過去幾十年間來的好太多。我們正活在史上最富有、最安全最健康的時代。
許多不為人知的動機、前因後果、連鎖效應,都藏在看似理性客觀、實則非常容易被有心人刻意建構的文明裡,而那樣的文明,在歷史證據當前,僅是一層只要被稍稍刺激,就會崩裂的薄冰罷了。
然而,當越多人相信彼此之間的惡大於善時,這樣的動作卻是真正讓惡擴大的原因。在
《人慈》當中,可以看見作者耗費了非常多的心力、時間,去挖出真實的史料,進而揭發近代許多 知名的心理實驗及其錯誤的結論,背後的黑暗真相,諸如
史丹佛的監獄實驗、米倫格爾電擊實驗。
讀到這些實驗的結果實際上經過刻意操弄時,我幾乎是一邊屏氣一邊起雞皮疙瘩的,殊難想像作者得要竭盡多少心力跟勇氣,來揭穿科學界裡,種種人性遭受扭曲的重大秘密,光是這點就讓我覺得這本書真的非常值得看,尤其你自認背骨(叛逆)的人更要讀,因為這本書的觀點真的是逆風到不行,而且有些章節根本讀起來像推理小說XD。
現代父母都在警告小孩不要和陌生人講話,但史前時代我們卻是被一整套信任所養大。
除了科學方面的推翻與舉證,在人類發展的歷史進程中,我們也能看見人類對彼此的信任,是如何從純粹直效,演變到今天的蕩然無存的:
怎麼會變成這樣?學者認為至少有兩個原因。
第一,我們現在有財物可以爭奪,首當其衝就是土地;第二,定居生活讓我們更不信任陌生人。覓食的游牧者有一個相當悠哉的成員資格方針:你不斷的和新的陌生人偶然相遇,而且可以輕易加入其他團體。
讀到這個程度,你可能跟我一樣,還是有辦法舉出許多與他立論相悖的反例,像是恐怖攻擊、世界大戰,還有納粹對於猶太人的種族大屠殺。關於這些可以說是令人類蒙羞的可怕事件,作者也提出一個簡單到不行,卻很常被人忽略的關鍵:動手做出惡行的這些人,最大共通點經常是他們都很容易受人影響,而且推動他們持續的原因,正是夥伴的存在。
「恐怖分子不會只為一個目標而殺人並死去,他們是為了彼此而殺人並死去。」就像你不會經常聽到領頭打仗的人說「為我而戰」,但你有極高機率會聽到他說「為我們的家園而戰」,但實際上,包含那些士兵,以及遠在家鄉的市井小民,我們真的會認為戰爭是最好的方法嗎?
我們可能會認為,這些做出令人髮指惡行的人,通常沒有什麼同理心,然而,作者認為反倒是同理心去驅動他們更強大結伴同行的源頭:
同理心不是普照世界的慈愛陽光。它是聚光燈,是探照燈。
它在你生命挑出一個特定人士或一群人,當你忙著把沐浴在那道光之下的所有吸收起來,那以外的世界就消失了。
我們人類的注意力容量非常有限,小得令人難以想像,小到你經常只能看見並且決定在乎眼前有限的人事物,而在那個名為同理心的光照不到的其他部分,對我們而言就沒有太多存在的意義了,當你看不見那些不理解的部分,主流輿論、新聞等藏有目的性的資訊,就會像卑鄙小人一樣趁虛而入,成為挑撥人類彼此信任的元兇。
同理心的束縛如同狹小的壕溝,待在裡面就難以看清事件的全貌。當前線士兵爬出壕溝,和敵軍分享巧克力與啤酒、歡唱歌曲共度聖誕夜時,他們就會發現其實根本沒有人想要戰爭,根本沒人想親手用槍打死近在眼前那些同樣身為人父母、子女的人們。
關於戰爭前線的真相,在
《人慈》裡當然也有詳盡闢除謠言的篇幅,放在壓軸的書本末章真的是再適切不過,讀得真是大快人心。
"我在這邊應該要表明,我不是勵志類書籍的粉絲。
如果你問我,我會說我們活在一個內省太多但外省太少的時代。
一個更好的世界不是從我開始,而是從我們所有人開始,而我們主要的目標就是打造不一樣的制度。"
在全書所有精彩、精實安排的章節結束之後,作者以這樣的話作為書末跋的開頭,分享他認為我們應該恪守的十條規則,足以成為我們短暫輝煌人生的實用參考準則,就像量角器一樣隨時替你校正充滿未知的日常。如果你沒有太多耐心鉅細靡遺讀完整本書,在大略瀏覽前面內容之後,仍然真心建議你花一些時間,去接收書末的這十個禮物,你的時間將會花得非常值得。
小結
《人慈》無疑是本耗費心力完成、涵蓋的時空規模廣大深切的精彩作品,如果你認為在裡面會看到的是無腦鼓吹人們應該善良的空泛論述,那請你務必更得花時間來閱讀,因為
除了跟想像中完全不同,從中得到的體會,更是我認為可以在每個人身上擁有正面且立即的反饋,有機會讓人從更好的視角來看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