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書標題吸引,腦子一熱,報名了木馬文學的試讀活動。上次參加這樣的活動還是個碩一生,投稿許多學術研討會,大型的就有三場,自以為會繼續往純文學研究走下去,誰知論文年遇上疫情,班上七人包含我只有兩人畢了業。之後,回到臺灣,發現自己也尚未被象牙塔禁錮住,也能像周遭眾多活人一樣就業上班,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如果文學很簡單,我們也不用這麼辛苦》於二○一四年出版,今次增修再版。試讀稿的頁數,就像碩士每周每堂課教授會開的作業頁數,剛剛好相。猶記大家在決定論文題目時,我以為憑著自己的語言天賦、選擇簡單的路線,比較各譯本時空差異,會被視為不夠努力、抄小徑,但指導教授說,利用我最能發揮的方式即可。我心裡存有疑惑,若當時讀了此書,也許早能獲得救贖。
上周,母親對我說,有位大我八歲、在園區工作的博士生欲和我相親(『在園區工作』,似乎已成為新竹近年相親的必要條件);我知道她不把遠在天邊的鄭先生放在眼裡,隨口笑說,「歷任最老也只大我十個月,一下大八歲我可能無法。」轉身時,她加了一句,「他也喜歡文學。」
我裝作沒聽見。心裡怒火中燒。我什麼時候喜歡文學了?你可以喜歡看書、喜歡看小說、喜歡創作、喜歡寫東西。但『喜歡文學』?會詔告眾人自己喜歡文學的類型,完全踩到我的地雷。
如果文學很簡單,我就不會在照著教授說的,把自己想像的論文的樣子寫了個大綱出來後,砸碎一堆不如預期的鏡子、質疑自己從小閱讀的原因、質疑文學存在的理由;明明一直都知道沒有文字到不了的地方,卻又發現人生值得寫的事情真的不多,在寫與不寫中掙扎,最後草草初稿、修訂口試了事。
(以上句子,全引用自本書試讀稿各頁)
我不敢,也不想,把自己的畢業論文給任何人過目。
回到台灣,繼續在幼獅雜誌上寫下在土耳其的幾處藝文活動,同時收到聯合報副刊邀請撰寫土耳其文學獎介紹文章。聖誕節,好大一篇刊在報紙上。幫貿協駐土辦公室主任專寫了兩篇商情文章,為了錢,沒有其他。我只是剛好會這個語言,剛好在土耳其住了幾年,剛好會寫東西,剛好能念到碩士畢業。要直面文學二字,有太多無法預期的感受,但郭教授在本書非常肯定地說,所有你剛好會的東西,都是個人文學生涯中的堆疊。
本書推薦給對文學有興趣、不會聲稱自己『喜歡文學』的現役退役研究生、終生學習者們。我們也許永遠無法用文字準確說明自己的感受,但擁有一本文學食用指南,總比只能老是捧著一堆符號和隱喻在塔裡兜圈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