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

我小时候，读者还叫读者文摘，品质比现在要高不少。有短而隽永的文字，深刻而有趣的漫画，好读且耐人寻味，对十一二岁的孩子不会造成压力和困惑。我相信，我对阅读的好感正来源于此。

至今记得其中一副漫画，一个猩猩在给另一个猩猩看手相，配文为：你的命运很悲惨，你将进化为人。

当时看了又看，大半是因为好玩儿，能记四十年，仅仅好玩儿就不能解释了。

我父母都属于最大众的那种人，不勇敢，没什么坚守，遇事就凭本能躲起来。当然，这也是苛责，他们承受过巨大的压力和伤害，或者还有我不知道得苦难。但我知道，他们只要捂住眼睛和耳朵，就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可以哼着京剧岁月静好，即便背上的鞭痕还一跳一跳地疼。他们年迈时，甚至开始为某些伤害感到骄傲，这我就不懂了。莫非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曾跟随他们被下放，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一个口音很重的小镇，不要说全世界，村子外的世界都一无所知。但做为人的常识我有。

我记事已是七十年代中期，或许是闭塞的缘故，那个村子依旧时常发一次疯，经常拖一个老太太和小女孩出来批斗。老太太的腿很细，被拖着游街时，两条腿乃软软的拖在地上。他们说她是懒病，逃避劳动。

我不信。

小女孩只有几岁光景，极瘦，穿着更破烂的衣衫，低眉顺眼地站在老太太身边，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跟随指令，顺从地跪下或者深深地弯下腰。

时隔不久，老太太死了，早已摇摇欲坠的房子空了。村民们挤眉弄眼地讲述她死去时的惨状，听不到一点兔死狐悲或唇亡齿寒。小女孩的结局有多个版本，一说她被父母接走了，一说她嫁人了。

我不信。

无意中看到这张照片，看到猴子灿烂的笑，突然明白那张漫画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