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體午餐》實在不容易閱讀,我決定繼續讀巴黎評論的納博科夫訪談。看得出來編輯又問他一些令人不耐煩的問題,可能是Lolita太「成功」了,不論過了多久還是要被提起;也問他針對評論家的看法,我喜歡納博科夫的回應,簡單的是說,若這些人有許多樣本數並觀察多國的作家即可以相信評論家,反之,無需在意他們所言。
關於納博科夫,除了Lolita,我一無所知。
並非我沒讀過他的其他著作,只是沒有深刻印象⋯⋯就連Lolita好像也是早知道這個形象,不管書中內容是否打動我。評論家其實也對他有如此的認知——作品存在驚人的相似之處,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述說本質上一模一樣的東西。
納博科夫對此的回應是:「非原創的作家看起來八面玲瓏,因為他們大量模仿別人;原創只能拷貝其自身。」(但我不太懂非原創作家的意思。)
我是有意的想了解像他那時期經歷過俄羅斯「滅亡」的作家或者是那時代流亡海外的俄羅斯難民,雖然是不同的身分背景,但因為我正在進行的非虛構寫作《千年家族》也是因為革命被迫離鄉背井。
突然想起在巴黎遇到讀政治的俄羅斯女孩——事實上當時很不以為然,有種「一個俄羅斯人讀什麼政治?」的心態。那女孩「過分」的有錢,我不禁猜測她是某大商賈的女兒⋯⋯她並非賺流量的網紅,但碩士畢業後就沒有工作,每天Instagram都是到歐洲各奢華飯店旅遊的照片或是到頂級夜店辦各種派對。根據我看過《當女孩成為貨幣》,了解以她的顏值和身高,勢必屬於夜店的「客戶」而非「女孩」——討論過俄國文學,當時她不以為然的說:「每次我聽到有外國人讀俄國文學,我就想知道為什麼!」
也沒和她多說什麼,我個人並不喜歡俄國文學。想到她會有這樣的看法大概也是媚外吧?因為她總特意強調自己是「歐洲人」或者是因為那些作家描繪的場景是革命前的,雖然她也成長於蘇聯瓦解後,但價值觀應該和「古典文學」中已有不同。(這段完全是根據我的刻板印象或有點歧視,勿太當一回事。)
納博科夫是一個老派的自由主義者,他一直與蘇聯刻意保持距離。《巴黎評論》問到他如何評價勃洛克和曼德爾所塔姆等他離開俄國之前的詩人?他說,透過悲劇命運的折光鏡,使曼德爾斯塔姆的詩歌顯得名聲比實際水平高。
使用非母語對於創作的激發
這幾天都在讀作家訪談,他們有個共同點是居住在(過)使用非自己母語的地方。亨利米勒認為在巴黎生活讓他對於母語的感受更加銳利。「經常聽別人說另一種語言,會讓你自己的語言變成銳利,意識到以前無法察覺的微妙之處。」會擔心遺忘自己的語言,對此產生強烈的願望。
我猜想,大概做成功任何事情都要有一種迫切之情,才會珍惜。
《巴黎評論》提到納博科夫的採訪前事先經他要求寄出問題,再以書面回應。他笑稱自己的英語口語表達能力不夠好(其實不是);他認為自己是道地的美國人。俄羅斯的語言和風光滋養他,不可能在精神上與美國本土文學相同;在歐洲邊境出示美國護照時,會感到一種自豪。對美國事務粗暴的批評也會讓他感到生氣難過。
他說自己在政治上的立場不確定時,只要讓左派和羅素們不滿,就會維護。(他說的應該是羅素哲學)
關於以上,我想正是他身為「俄國難民」的一種表態,像我在自己祖先故事中想尋找出的一點,以支持《千年家族》寫作的論點。
在他訪談紀錄中,我覺得最有趣的是寫作習慣。想到讀小學時,外公買了有兩個洞的A5彩色活頁紙卡給我,他說這樣記筆記比較清楚——納博科夫在卡片上寫作,構思故事,但他寫作時卡片是打亂的,不按照情節順序,每張卡片會重複的寫,寫完後順序才會固定,然後他再請他的夫人打字出來。
納博科夫在寫作之於喜歡捕捉蝴蝶,研究顯微鏡底下的蝴蝶,發現新的器官。他說,相比之下,文學靈感所帶來的愉悅和收穫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俄國沒發生革命,他根本不會寫小說。
想到之前「
十本書」的選擇,我在無意識中(立即浮現腦海)都是與存在有關的小說,那些作家剛好都經歷過戰爭、殖民、移民,不論那些小說的題材為何,都是探討自身的存在,也因為他們經歷過異文化而激發出寫作的動力,為了表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