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日本的時空膠囊系列||江戶時代的貓奴浮世繪師-歌川國芳(1)

其實浮世繪系列到上一篇為止，我們已經大致將一些浮世繪的發展背景、有名的繪師與作品介紹得差不多了。但還有這麼一位與眾不同的浮世繪師-歌川國芳，NANA覺得不推薦給大家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你是一個比較不正常的人，想要看看不在正軌上的浮世繪作品；還有，如果你是一個貓奴，那麼這號人物應該就是你的菜了，接下來就讓我們用兩篇的篇幅，一起來認識歌川國芳吧。(有鑑於這篇內容著重在歌川國芳個人與其作品上，整體內容與浮世繪的關係度較低，所以NANA就將其歸類在日本的時空膠囊系列中嘍!)

在介紹歌川國芳(以下就簡稱他為「國芳」)的生平與有趣作品之前，我想先聊一下他那與眾不同的特點，也就是「貓奴」的角色(好巧，我也是耶~趕快往自己臉上貼金一下)。據說他的畫室裡，無論甚麼時候都至少維持有5~6隻以上的貓咪，如果貓咪走丟的話，不只會派門下的學生分頭去找貓，就連貓咪過世之後，則會特別將貓咪遺骨送去寺廟，除了葬在寺廟裡之外，還會請僧侶幫貓咪取戒名(人過世後取的名字)。回家後，則會把貓咪的戒名寫在牌位上，同時，他也會將自己跟這隻貓咪過去相處的回憶，一一寫在筆記本裡，然後連同牌位一起供養在貓咪專用的佛壇上(我的媽呀!我也幹過一樣的事情)。某次，他委託學生幫他把貓咪的遺骨與供養料(供養在寺廟所需的費用)送到寺院去，結果這個學生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蠢斃了，不過就是一隻死掉的貓不是嗎?於是，這位學生便在途中將貓咪丟到隅田川裡，拿著老師給的供養料去吉原遊郭玩樂了一番。隔天，當國芳問起貓咪的戒名時，學生回答不出來所以只好老實地招了，國芳這才整個氣得將這學生大罵一頓。

除此之外，我們也能從上面這張圖窺見在繪畫教室裡，國芳授課的混亂景象。在圖中右邊一手抱著貓，一手拿著畫筆在教學生的正是貓奴國芳本人。而跪在國芳面前一臉疑惑的小朋友，則是當時才7歲的河鍋暁斎，也就是這幅畫的作者，根據他的描述，在國芳的繪畫教室裡，到處都充滿了貓咪，幾乎快要沒有空間可以坐下；老師懷裡抱著的貓跟書桌上的貓在打鬧，一旁則是學長在打架玩鬧；我身旁有貓咪在舔毛休息、另外還有人被貓咪抓住衣服...，總之就是亂成一團，但老師居然還能面帶笑容地用剩下的那隻手若無其事地教我畫畫。從這些敘述可知，河鍋暁斎那時候應該是覺得無奈又好笑吧XD。

最後，我們都知道，許多西洋畫家總會有一兩張自畫像對吧!咱們的國芳當然也有，我們來看看他到底長甚麼樣子呢?

怎麼樣，是不是有種被騙的感覺XD，因為這幅自畫像中的歌川國芳並沒有露臉，只秀出上頭畫有妖怪、眼睛等，象徵著地獄景象的衣服。對比之下，一旁安穩睡覺的幼貓們卻絲毫不覺得畏懼，而大貓們也安穩地在坐墊上舔毛。愛貓的人都知道，把坐墊讓給主子是一件非常天經地義的事情，由此可證明，歌川國芳真的是一個100%的貓奴無誤啊!

就跟其他日本的傳統技能一樣，在浮世繪的業界裡，除了有一套嚴謹的師徒制之外，當然也分成幾個主要的派別，即便是像葛飾北齋這樣不受控的繪師，一開始也還是得在勝川派底下學畫，之後才能慢慢開啟他的獨立單飛之路。江戶時代中後期，當時最大的畫派便是歌川派，例如大家比較熟知的、靠著「東海道五十三次」走紅的歌川廣重，就是這個畫派裡的SUPER STAR。相對地，國芳由於從出生到過世幾乎都跟歌川廣重重疊，所以相較之下知名度就沒這麼高了。

據說，國芳12歲的時候，當時浮世繪歌川派的老大-歌川豊国，在無意間看見了他的畫後，覺得這個孩子非常有潛力，因而將其納入自己的門下作為徒弟，而同一期的同學就是剛才我們有提到的SUPER STAR-歌川廣重。國芳正式進入歌川派後，一路學畫到成年的這段期間，舉凡早期以遊郭與花魁為主題的美人繪、以歌舞伎演員為主的役者繪、到他同學比較擅長的風景繪等等，隨著不同時代流行的主題他都有畫過。例如圍繞著江戶時代的主幹道-五大街道-而生的作品，他同學歌川廣重將東海道上的五十三個宿場畫成「東海道五十三次」系列作品，他就改畫「木曾街道六拾九次」。翻譯成台灣人能理解的解釋就是，他同學畫「中山高服務區七站」，他就畫「國道三號服務區十站」。然而，不管他畫甚麼，似乎都被同門的師兄或同學們壓著打，總是有人畫得比他好。所以，一直到三十歲之前，他其實都還無法靠著浮世繪來養活自己，只能不斷地到處打工，同時到學長家幫忙，並運用閒暇之餘精進自己的畫技。而且身為貓奴的國芳，在作畫的時候，即使在江戶時代的貓咪並非像現在一樣被人當成寵物喜愛，但他還是會想方設法地將貓咪偷渡到各種畫裡頭，試圖讓更多人愛上貓咪，下面就讓我們來看看他早期的偷渡作品吧XD。

時間來到國芳三十歲那一年，他終於成功避開所有學長與同學們的障礙，開發出一條他比任何人都還擅長的主題-武者繪。搭配著當時江戶人喜愛的「水滸傳」故事，國芳出了一系列的水滸傳人物畫作-「通俗水滸伝豪傑百八人之一個（壱人）」。自此以後，人們就給了他一個「武者絵の歌川国芳」的稱號，成功地變成了武者繪的第一品牌保證。而且因為他筆下的武者們幾乎人人身上都有華麗的刺青圖案，所以意外地引起了一陣刺青流行，所以當時如果走在江戶街頭上看到有人刺龍刺鳳的，不要以為人家是角頭老大或是小混混，人家可是藝術愛好者來著喔XD。是說，我腦中不斷浮現出他懷中抱著一隻貓咪，拿著畫筆描繪出如此陽剛的作品集的畫面，怎麼想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反差萌耶XD。

充滿創意又一心一意專注於作畫的國芳，長年來一直將怪咖畫家前輩-葛飾北齋-視為偶像之一，但有鑑於兩人是不同的畫派，所以苦無見到偶像的機會。46歲的那一年，國芳因工作的關係認識了葛飾北齋的弟子，並在其牽線之下，終於見到了崇拜已久的葛飾北齋。此時已經是84歲的老前輩葛飾北齋，跟這個怪咖後進在這次的會面中到底談了甚麼，目前還不知道。但我想這位怪咖界的老前輩應該是對歌川國芳源源不絕的創意與發想能力讚譽有加吧，否則怎麼會破例讓不同門派的學生來跟自己會面呢。下面我們就來看看國芳在浮世繪界出人意表的創意作品吧~

超出畫框的創意作品1-拼接畫:為了不受限於浮世繪版畫大小的限制，國芳發明了由三面版畫拼接而成的超大型作品，例如就是相當於葛飾北齋的「神奈川沖浪裏」一樣，下列這幅「相馬の古内裏」可說是歌川國芳的畢生代表作。畫中描述的是「善知安方忠義伝」這本故事書裡的情節，小平的後代(左邊的女生)，正在念咒語召喚出妖怪，企圖聯手要搞小源的後代(圖中間小小的武士們)。雖然在書中召喚出來的是超級多小尊的骷髏，但國芳直接用一半的畫面畫了一隻超級大骷髏，製造出比原著更為震撼驚悚的場面。

運用同樣的版畫拼接技巧，國芳當然不會忘記貓咪的存在。下面這幅名為「其まま地口猫飼好五十三疋」(中文直譯的話就是「愛貓五十三隻」)，國芳善用諧音與俗語，以貓咪的各種姿態，呈現出東海道上五十三個宿場與京都(東海道的終點站)的特色或名產，除了是一幅超級適合給貓奴帶著走，邊玩邊賞貓的旅遊指南之外，也超適合拿來當成伴手禮送給貓奴朋友的。舉例來說:右上角的第一個宿場站就是「日本橋（にほんばし）」，國芳就以貓咪跟兩條鰹魚的諧音「二本だし」來呈現；最後的終點「京(京都)（きょう）」，則是以一隻嘴裡叼著老鼠，為了護食而發出警告聲「ぎゃう」的貓咪。

有趣的創意作品2-拼圖畫、騙人畫(寄せ絵、だまし絵):因為找不到中文對應的詞彙，所以「騙人畫」其實是NANA自己翻譯的，意思是用很多小元素來拼成一個大東西。這種畫不僅看起來有趣，甚至還結合了遊戲的趣味，有別於一眼就看過、乏味無聊的畫作，是一種會讓人想駐足在作品前拼命解題的畫作。光看這些字面解釋可能很難意會，所以我們就直接來看圖吧。如果覺得有點燒腦，建議可以直接跳過這一段XD。

★幼幼班(適合學過50音的朋友挑戰):請問，下圖的貓咪所排列的日文字(平假名)是甚麼呢?

正確答案是「かつを」，也就是鰹魚(かつお)的古語，你答對了嗎?

★基礎班(適合眼力好、邏輯佳的朋友挑戰):請問，下圖中總共有幾個「人」呢?

正確答案是「15」個人，你都找了嗎?再試試看，如果真的找不到，再往下滑看答案喔。這張圖有趣的地方是你可以細看鼻子處的小人，他可是光著屁屁、兩手拉著髮片才不至於滑下來，我覺得是整幅畫裏犧牲最大也最辛苦的角色呢XD。還有，象徵頭髮的黑衣人，雙腳踩在別人的臉上不說，我比較好奇的是他雙手拉著的那根黑黑的東西到底是甚麼啦!?

★進階班(適合晚上睡不著、吃飽太閒的朋友挑戰):請問，下圖中到底有幾個人呢?

正確答案是14個人，你猜對了嗎?但由於排列角度的關係，所以看起來像是35個人。訣竅就是算人頭的數量就沒錯啦~(偷偷跟你說，NANA其實到現在都還沒有正確地算出來過，眼睛超花的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