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在諸葛亮、司馬懿這些人都還沒登上舞台之前。
最出名,也是普遍公認天下第一的謀主,應該就是荀彧了。
荀彧,是曹操崛起的關鍵人物。
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我的張良)。
同時也是江湖人稱「大漢忠臣」,在東漢朝廷守護漢獻帝的最後一道防線。
最為主流的說法,相信荀彧反對曹操稱公,被曹操逼死。
陳壽在《三國志》中,也有這樣的暗示:隨著荀彧的過世,曹操成為魏公,進逼獻帝。
篡漢,已是箭在弦上。
然而,荀彧的長子荀惲,繼承爵位,官至虎賁中郎將。
但荀惲跟曹植較為親近,故亦不為曹丕所喜,較早過世。
可荀惲的妻子,乃是曹丕的姊妹。
身為舅舅,曹丕仍然善待荀惲的兩個兒子。
這些翻來覆去奇奇妙妙的關係,都是《三國志》所載。
次子荀俁,當到御史中丞。
還有一個弟弟,荀詵,也曾為大將軍從事中郎。
以他的活躍時間來看,這個大將軍應該是曹真,也就是曹叡時代的事情了。
而在荀彧諸子中,真正光耀門楣,讓荀氏重新偉大的,當是六子荀顗。
荀家文學功底太深,那些個名字真的不是一般人會讀的。
顗,音同「以」,是安靜,莊重謹慎的意思。
荀彧過世的時候,荀顗大概是十歲上下的年紀。
(註:荀彧卒年有前後四年的差異,即當時荀顗可能為八歲,也可能是十二歲)
但那個時候,荀顗就已經是個出名的神童了。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荀顗的姊夫,是當時以品評人物出名的陳群。
陳群開金口表示這個孩子是神童,博學多聞,思慮周密,自然是人人稱道。
曹丕末年,荀顗入宮擔任郎官。
其實大概可以看得出來,到荀彧的長子荀惲過世後,曹丕才比較願意起用荀家人。
不久,曹丕過世,輔政的司馬懿還沒被趕到前線去,審視了一下宮中職員,就看到了這個年少而沉穩的荀顗。
「這真是荀令君的兒子啊。」
大概就是說這死樣子像他爸像了十足。
稍加考校,司馬懿決定推薦荀顗更上一層樓,到曹叡身邊擔任散騎侍郎。
根據《三國志》的說法,荀顗這一蹲,就蹲了大概二十年這麼久。
曹魏散騎是特助歷練職,有大才者,早就該出去挑大梁扛大鍋。
荀顗待這麼久,要不是皇帝很喜歡他,就是皇帝根本瞧不起他。
曹叡應該是很喜歡他的。
在那段期間,荀顗主要是齊王曹芳的老師。
荀顗曾經跟鍾會鬥《易經》,又與王駿論仁孝。
寫出來的,當然都是他勝出的部分啦。
與其說他爭強好勝,其實荀顗的個性還頗老起來放。
我倒覺得他是以長輩自居在教訓這些年輕人吧。
荀顗在散騎的這些年,官職也不是完全沒有變化。
據載,他先是加拜騎都尉,封關內侯,又從侍郎升上常侍。
無事封什麼爵?想來這些升遷,大概就發生在曹芳繼任皇帝之後。
雖然荀顗的年紀是青年派,可他本身是司馬懿舉薦,又跟老頭子們交情比較好。
說到底,荀顗在潁川士人中的輩分挺高啊。
你看,他的姊夫是陳群。
嫂子是曹操的女兒。
弟妹是曹洪的女兒。
意思是,論輩份論家世,荀顗是曹丕司馬懿那一輩的。
而荀顗在曹芳年間的事蹟,可信度較高的也是跟趙儼這種老頭子一起上書推薦官員。
曾經幫助過傅嘏,讓他免於被何晏等人所害那個跟《三國志》對不上,就純做參考。
事實上,荀顗傳在《晉書》中的篇幅也很短,勉強把他放進魏末的政治鬥爭,反而顯得多餘。
荀顗最大的成就,就是跟王沈,阮籍共做《魏書》。
《晉書》評:「多為時諱,未若陳壽之實錄也。」
普遍也稱「對西晉建國的司馬一族阿諛奉承,可信性很低」。
事實上,從裴松之摘取作為《三國志》注的部分,我們可以看到《魏書》有很多關於曹操的記錄。
而在登錄詔令文書的部分,《魏書》也比陳壽詳實非常多。
《魏書》是在高貴鄉公曹髦即位後開始編輯的,為官方史冊。
荀顗在這時候,也進位至侍中,跟過去一樣,主要在教導陪伴皇帝。
它補充了很多《三國志》過於簡略的細節,對於我們後人在研究魏方將領政令,都十分有價值。
由於是官方資料,很多生卒年跟帝王幼年,《魏書》的史料也相當豐富。
現存的《魏書》文字,你根本不可能看到「對西晉建國的司馬一族阿諛奉承」的內容。
唯一提到司馬家事,其實就只有「曹芳被廢」部分。
主要就是在描寫司馬師演得一副都是太后的命令,我只能配合啊。
這邊畫重點。
官方史料的記錄本來就流於表面文書,我倒不認為一定要加入個人想法才會是優秀的史料。
甚至我想,對考古學者來說,這種純文書記錄的價值更高。
當然價值觀因人而異。
更重要的是,《魏書》的描述角度跟《三國志》一樣。
稱曹操為太祖,稱司馬師為景王。
這表示最後成書的版本,在晉朝統一天下之後才完成。
注意了,《魏書》的三大作者,阮籍在魏末就過世。
王沈只活到司馬炎篡魏隔年,只有荀顗活得最久,到第十年。
但其實荀顗從任三公以後,就主要在負責制定禮法了。
我想說的是,《魏書》全本也許真的在最後面有捧司馬家LP,但那跟最初開始負責編輯的這些士人,並不能直接畫上等號。
再一次強調,這是「官方史書」。
就像班固曾經參與《東觀漢記》的編撰,但也不過就是劉秀部分。
實際完稿的時候,班固的屍骨都不知道寒了幾個春秋。
相反的,《魏書》前段詳細考實條文的部分,怕才是荀顗這些名士的功勞。
若不是荀顗有這種水磨功夫,司馬昭又怎會決定要讓他負責主導制定禮法?
那時候,荀顗已經超過六十歲了。
也就在這一年,司馬昭追贈荀彧為太尉。
其實荀顗的官職一直不大,直到他姊夫的兒子陳泰過世,司馬昭才要他代任尚書左僕射一職。
但荀顗也拒絕了四次,然後就職。
在魏元帝登基五年後,司馬昭滅蜀,荀顗才又突然升上司空。
這謎樣的晉升,其實《晉書》給了我們推測。
「顗明《三禮》,知朝廷大儀,而無質直之操,唯阿意苟合于荀勖、賈充之間。初,皇太子將納妃,顗上言賈充女姿德淑茂,可以參選,以此獲譏於世。」
荀顗雖然是飽學名士,但並不像他的父親荀彧有著高尚的情操。
這些純屬廢話。
跟司馬昭的兩大心腹:賈充與荀勖「過從甚密」,才是荀顗突然飛黃騰達的關鍵。
有關係,一帆風順。
而司馬昭這兩大心腹的故事,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不過這裡先不談賈充。
荀勖,是荀爽的曾孫。
《三國志》做荀勗,兩字同,音為「續」。
荀爽算是荀彧的叔叔,所以阿勖比阿顗還小了一輩。
荀爽最有名的事蹟就是「白衣登三公」,只花了三個月。
這麼跳脫常軌的升官,正是發生在董卓執政期間。
爽公也死得比董卓還要早那麼一點點,所以這支荀家在最混亂的建安年間,就不是什麼主角。
沒意外的話,爽公的兒子就在獻帝長安時期,擔任了禁軍校尉。
但看起來,這個家族就沒能跟獻帝一起離開長安。
爽公之孫,就是荀勖的父親也早死,本來荀勖應該是個就此埋沒在歷史長河中的人物,但天無絕人之路。
荀勖的母親,姓鍾,是關中守護神鍾繇的姪女。
沒了父親,母親決定帶兒子回去投靠舅家。
荀勖認真讀書,學得不錯,終於在十幾歲的時候,入了鍾繇的法眼。
「這孩子,將來的成就只怕不比爽公差啊。」
有了家族尊長,大魏三公的認可,荀勖的學習資源就多了。
荀勖儘可能的博覽學問,並且一心從政。
可比起鍾家嫡傳,荀勖的背景簡直不堪一提。
年紀輕輕,沒有足夠的後台,荀勖想要在大魏朝冒出頭來,那就只有一條路走了。
加入曹爽的青年革命陣營。
都是爽,可惜名爽者通常沒那麼爽。
曹爽被司馬懿誅殺,荀勖也失去了官職。
當時曹爽的門生舊部屬,都害怕司馬家追殺,沒有人敢前往曹爽府上弔唁。
荀勖卻獨自前往致哀。
反正自己也沒有身家,賭一把孝義之名,有殺無賠。
荀勖賭對了。
司馬家再次任用了他,擔當安陽縣令。
這個地方可不一般,簡單說,在過去的上庸郡。
也就是曹魏荊州漢水線,對蜀漢的第一前線。
還好姜維對於出漢水沒什麼興趣啦。
荀勖認真勤懇,得到了當時荊州大都督王昶的欣賞。
正元二年,毌丘儉之亂後,王昶被司馬昭升任為驃騎將軍,就徵召了荀勖為從事中郎。
安陽縣的讀書人,更為荀勖建立祠堂,感念他的功績。
荀勖依舊很努力,他想要爬到更高的地方。
先是藉由驃騎將軍府轉任朝廷刑法官員,又想辦法擠身司馬昭的大將軍府,參軍事。
值得注意的記錄同樣是「賜爵關內侯」。
在高貴鄉公年間,毌丘儉之亂後,要想天賜爵位,我想跟諸葛誕之亂有關聯的可能性最大。
而之後荀勖更「轉從事中郎,領記室」,這就是諸葛誕之亂前,鍾會的職務了。
以鍾會的能力與當時在司馬昭眼中的信賴度,要說荀勖更在其上,擠掉鍾會而陳壽隻字不提,我看是很拼。
所以更有可能,是荀勖藉由「小舅舅」鍾會的關係,進入了司馬昭的身邊。
承接鍾會的職務,作得四平八穩,荀勖越來越得司馬昭信賴。
他更是不時跟司馬昭宣揚「以德服人」的功臣。
是的,功臣。
司馬家能以仁厚奪曹魏天下,當然不可能是司馬昭天性如此。
真的仁厚還篡什麼魏。
司馬昭的特色,就是很能接納他人的意見。
而荀勖的裝B建議,就這麼為司馬昭的形象,披上了一層美麗的薄紗。
這樣一步步爬上來的荀勖,也即將面對他人生最大的難關。
曹魏諸叛,來到了鍾會身上。
當時前線有情報傳回洛陽,說鍾會圖謀不軌。
司馬昭一開始是不信的,「我對鍾會這麼好,他怎麼可能反我?」
荀勖說:「鍾會這個人的性格,不是那麼講義氣。雖然他受過您的恩德,不過我認為還是應該要儘速防備。」
連鍾會的外甥都這麼說,司馬昭也動搖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遂點兵進駐長安。
當時一些人跟司馬昭說,荀勖怎麼說也是鍾會的親人,搞不好他是想要賺您上前線,對您不利呢。
司馬昭搖了搖頭,報以一笑置之。
大家都不知道,荀勖不只在事發時捅鍾會一刀,更早在滅蜀遠征軍出發前,就請司馬昭做好準備,派衛瓘為監軍。
而這場遠在千里的「鄧艾鍾會之亂」,正是靠衛瓘送回的訊息,以及他在現場的臨機應變來平定。
靠關係上位,算不得什麼手段。
過了河就拆橋板,才是荀勖真本事。
一字記之曰「忠」。
平亂之後,司馬昭就讓荀勖跟著鍾會過去的死對頭裴秀一起工作,掌管機要。
司馬昭也曾命手下文士寫信給吳主孫皓勸降。
剛好就是荀勖的信去,孫皓回應了和親的提案。
這更讓司馬昭對荀勖信賴有加。
啊呀呀,掌管機要,文書政戰……魏朝史上,有一個人物,一個職位,就是這樣的重要。
中書監,劉放。
對於我們熟知的三國,劉放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但事實上身為曹魏三省之一的頭目,劉放絕對是魏初最重要的權謀之士。
荀勖,也是一樣的。
司馬炎稱帝時,封荀勖為開國九公之一,拜中書監。
但其實這邊還有一個小彎彎繞繞是,荀勖表示,羊祜不受公,我也只願為侯。
當荀勖在掌管機要的時候,羊祜其實就是他的同事。
兩人之間有甚麼樣的交情,或是心結,也許等到羊祜的部分會揭露出來吧。
司馬炎則決定,讓荀勖跟賈充一起制定律令。
這也是賈充權勢最高峰的時期。
然而,司馬炎篡魏後七年,朝廷鬥爭加劇,司馬炎在大臣們的建議下,打算派賈充出鎮長安,對抗安撫鮮卑等蠻族。
荀勖覺得不妥:「賈公遠放,吾等失勢。太子婚尚未定,若使充女得為妃,則不留而自停矣。」
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荀勖跟馮紞向司馬炎進言:「充女才色絕世,若納東宮,必能輔佐君子,有《關雎》后妃之德。」
司馬衷與賈南風這對「絕世怨偶」,就這麼誕生了。
賈充因而得以留任朝廷,荀勖也繼續榮華富貴。
但朝野之間對他的評價,那就越來越差了。
也許是為了避避風頭,剛好,奉命制禮作樂的荀顗過世,禮法大致定了,可音樂還沒搞好。
荀勖就接下了這個任務,搞了一下晉朝之樂。
雖然這人人品看起來不太好,不過從小到大,他辦事都是牢靠的。
知識份子們再次為荀勖的本事所折服,而司馬炎也決定加大荀勖的權責,把秘書監也交給他掌管。
秘書跟中書的關係本來就很密切,劉放當年也是秘書轉中書來著。
事情多了,副官總是要有。
劉放有孫資,荀勖也配了一個張華。
張華是個好人,我們今天能看到《三國志》,可能都還得感謝他幾分。
他的故事就之後再提,這裡只說一句:司馬炎,更信任張華。
然而,權傾一時的賈充跟荀勖,卻反對伐吳。
在我們對於伐吳有更多了解之前,這裡不多加揣測。
不過別忘了,有人以司馬炎另一個輔政大臣,裴秀的死亡,來加速推動伐吳的進行。
雖然司馬炎最終仍是伐吳成功,但不因此減損對荀勖的信賴。
他們之間的國事討論,有一點非常關鍵。
就是關於公王就國。
這是什麼意思?兩漢王侯受封,通常不會立刻到領地上任。
即使是沒有朝廷官職的親王,多半也是居住在京城的王府之中。
一旦他們去到領地,就可以擁有自己的行政團隊,以及軍隊。
這個情況,是好是壞不能一概而論。
諸呂之亂時,京城公王的能量,相當影響了成敗。
七國之亂,則是地方公王所掀起。
漢武帝選擇的解決方式,就是削弱公王的領地,即使派到地方,也不足為患。
東漢沒有這樣的防備機制,更一次又一次加強地方的自治軍力,演變到後來的三國亂世。
那曹魏呢?首先很明顯的,曹丕是讓宗室親王到地方任職的。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推測上地方親王並無兵權。
曹魏的地方軍事,主要掌握在各方大督手中,通常由刺史兼任。
更值得注意的是,大督們自然是公侯。
這大概是曹叡之後逐漸確定下來的。
正由於如此,所以司馬這種外姓要掌握京城,不會受到宗室親王的阻力。
即使地方叛亂,也都是地方大督跟遠征軍所發起。
一次教訓一次改,曹丕有超世之才,提出的方法都算是創新。
司馬炎可不是這種人。
但比起皇帝自己聰明獨斷,能跟臣子討論總是好的。
荀勖首先認為,如果讓王公回到領地,那麼大督的功能必定會被消滅。
每個公王國可以自置軍隊,一旦有戰爭需求,大家一定會選擇保衛自己的家鄉,不會響應大督的徵召。
這樣邊防的兵力,會被化整為零,並非良策。
司馬炎不置可否,要荀勖回去再想想。
一個人可以憑著耍心機坐到荀勖這樣的位子,怎麼會不知道主子心中已有定見?
荀勖再次提議,就說了奠定八王之亂的策略……
分封有兵權的公王,應該要有「親疏不同」。
一般的臣子,如果經常因為功過而變動爵土,也只是造成民眾的困擾。
這種狀況就依當下再來判斷就好。
簡單說起來就是這樣的意思。
皇上您覺得可以信賴的,不太會有變動的大國,就派下去。
其他小伯小侯小子小爵的,就坐在朝廷收收稅可以了。
有問題到時候再說。
揣摩上意,肯定是成功的。
雖然我還不清楚,司馬炎背後的動機,是遭到宗室逼迫?還是別有所圖。
但荀勖這邊,其實也不是笨或是暗藏禍心,他還滿能就當時局勢作剖析的。
當然,他還得把自己考慮進去,說出當下最好的答案,而不是給天下最好的方向。
他給司馬炎的建議,大方向其實是:整體不變,給親信適度的增權。
真正的問題,恐怕也慢慢浮現了。
司馬炎這個人,其實有一種富二代好好先生的特質。
他知道晉朝的天下,是大家撐起來的。
想要人家幫忙,就要給人家好處。
這些都對,都沒有錯,但你不能一條路走到黑。
即使身為皇帝,擁有的權力財富也不是無窮無盡。
想要讓臣民為自己效力,也不能只是順著他們的需求。
不過司馬炎不是這裡的重點了。
《晉書》評荀勖「久管機密,有才思,探得人主微旨,不犯顏忤爭,故得始終全其寵祿」。
其實荀勖傳在講的也就是這些了。
當時也有人批評他「傾國害時,孫資、劉放之匹」。
但荀勖能守機密又懂得揣摩上意的特質,讓他一直到死都沒有失去司馬炎的信賴。
我很想這麼說啦,可《晉書》又插了一個小伏筆。
荀勖晚年,被司馬炎轉調為尚書令。
這不比中書監的職務差,對整個國家來說,甚至更為重要。
很多人都來祝賀他,但荀勖就很不開心。
即使他仍然是一個工作認真的尚書令。
荀勖汲汲營營的一生,經歷了兩君兩朝。
很顯然,他不是忠於國。
不是忠於君。
只是忠於自己。
在這個時代交替的舞台上,荀勖的「自私」,或許就是新世代悲劇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