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歷史學家提出「挑戰與回應」的理論,簡單而言,一個組織面對外來的挑戰,是否有足夠的適應能力與創造能力,就決定了該組織的前途。沒有理論是完美無瑕的,但「挑戰與回應」對認識晚清歷史,實在是一種掌握歷史脈絡的簡易工具。
滿清在甲午戰爭慘敗,日本取得龐大利益,列強也乘機劃分勢力範圍,租借港口,滿清面對嚴峻的挑戰,證明洋務運動未足以適應巨變,社會出現強烈的危機感,必須作出新一回合的反應,推動更強烈和創新的回應。維新派就在這「挑戰與回應」的環境下推動維新運動的誕生。
康有為,廣東南海人。年輕時,曾遊歷香港及上海,目睹西方建設的先進,嚮往西方的文化與制度。其後開辦學堂,著書立說,組織學會。康有為趁赴京應試,甲午戰爭議和期間發起公車上書,又多次上書光緒帝請求變法。最終獲得光緒帝召見,被任命為總理衙門章京,推動改革。
梁啟超,廣東新會人。赴京應試途中,在上海購入西學書籍,嚮往西方的文化與制度,其後認識康有為,拜其為師,成為康的忠實追隨者。例如康有為創刊「中外紀聞」,梁啟超擔任主筆。最終梁啟超被光緒帝召見,雖然只授予京師大學堂翻譯局工作,但不少變法的奏摺與章程都出於他的手筆。
譚嗣同,湖南瀏陽人。譚嗣同對傳統學習模式反感,沒有參與科舉考試,喜歡到處遊歷,博覽群書,廣交朋友。為了提倡變法,譚嗣同開辦學堂,著書立說,組織學會。最終被光緒帝召見,對其言「隨意奏來,我必從之」,委任為四品軍機章京,負責推動變法。
從以上三位維新派的代表人物,可見維新運動的鼓吹是由下而上的,維新派鼓吹變革思想,學習西方的制度文物,致力凝造一種社會壓力,在甲午戰敗的陰霾下,最終被光緒帝接納,於1898年展開一場僅一百多天的維新運動。
康有為創辦萬木草堂, 鼓吹維新, 遺址庭園放置康梁塑像
或說,維新派自身的限制,由他們推動的改革,從開始已註定了失敗的結局。
其一,維新派的出身欠缺社會的認受性。相對於洋務派,曾國藩與李鴻章是科舉考試的成功者,擁有被尊重的進士身份,加上挾中興大臣的威勢,在朝廷擁有相當的影響力。但維新派是科舉考試的「失敗」者,康梁只是舉人,譚更加沒有功名,在當時的社會中,根本沒有足夠的社會地位來推動如此龐大的改革。
其二,維新派沒有強而有力的靠山。洋務的推動者有恭親王撐腰,恭親王初期又受到慈禧太后的信任。但維新派依靠的是光緒帝,光緒帝當時只是名義上親政,實權把握在慈禧太后手中,處處受到掣肘,又沒有中央重臣扶助,只能空談圖強的抱負,難有具體成果。
其三,維新派官卑職小,根本沒有足夠權力推動改革。李鴻章與左宗棠等洋務派要員,擁有推動洋務的官職外,又擁有地方督撫的職位。試想,即使他們位高權重,尚且推動過程中礙手礙腳。維新派沒有從政經驗,只是臨時授予官職,但品位與權力都不足,譚嗣同的四品職銜,僅達中央官員資格,康與梁更不在政府的核心架構。
其四,維新派在改革過程中欠缺務實的規劃。洋務運動從設立總理衙門開始,從事軍事建設開始,尚且被批評沒有全盤計劃,相對維新派,沒有政務經驗,更顯規劃能力的不足,追求「速變」與「全變」,於103天內推出超過二百多項改革項目,使負責執行的地方官員無所適從,甚至束之高閣。
維新派給予我們一點生活智慧的啟迪。滿腔熱忱非常重要,沒有它,何來奮勇向前的勇氣,何來求民病利的壯志,但只有滿腔熱忱卻是另一回事,有勇必須有謀,縱有鴻鵠之志,也得措置有方。另一角度,滿清執政者對危機仍然等閒視之,錯失的不但是一群滿腔熱忱的年輕人,更是一個回應時局的機會,結果迎來的是更嚴峻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