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夜半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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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第二天进房时,我已经醒来了,只是没有起床,懒懒地躺在床上。
夏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又换了一条长裙子,裙子的下摆缀饰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
夏的穿着永远是变化多端,形象翻新,气质各异。我一跃而起,一把把她抱住。
借助肌肤的亲近与触摸,我才不再感到孤独。
我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很高兴她又回到我的身边,有失而复得般的喜悦。
“真的好想你。”我说。
“我也是。昨晚我一夜都没有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看上去确实有失眠的憔悴与无力,又完全地倚靠在我身上,有把一切都交给我的感觉。
我心中涌起一阵阵珍惜,我紧紧抱住她,一遍遍深吻她。
“你饿了吗?我去镇上给你买点吃的。吃雪饼,喝健力宝,行吗?”
“好啊,听你的。”
当她转身开门要走前,我说道:“等一下。”
“什么事?”她停下来,好奇地问。
我走到她身边,“让我再吻你一下。”
她幸福地笑了,嘴角卷起得意而又甜蜜的微笑,把我推到一边,“不行,你真坏。”就把门关上离开了。
很快夏就拎着一袋子吃的回来,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夏一直坐着,看着我吃东西,仿佛是在动物园里看熊猫吃竹叶,那新奇喜悦的情绪,让我也吃得津津有味。
看我吃完后,她说:“我先给柳军报到,交学费,你就待在这里,我很快就来,然后我们出去玩。”我明白柳军是她儿子。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夏没有反对,在校园里我们并肩走在一起。
每次碰到熟人,她总是态度很平和,不露任何慌乱,或与我关系亲密的痕迹,若无其事地和她的同事打招呼。
她领我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办公室,开了门,她要我把她暑假放在那里的她儿子的课桌搬出来,然后搬到他现在的教室里去。
起初我很乐意为夏效劳,一个人跟在她后面搬走着,在路上我忽然心中对夏生出怨恨,憎恨她利用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陪她游玩,哄她开心的玩物而已,不过这种恨意只是电光一闪,倏忽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又重为对夏的爱意所充盈包裹。
把课桌放在教室里出来,在下楼时恰巧遇到她的儿子。
小孩一副精明聪帅的神情,衣服也穿着整洁,比他旁边的那些村里的孩子洋气多了,他一看见夏,就高兴地跑上前说道:“妈妈,我要钱。”
夏也很喜悦地见到儿子,轻声柔气地批评儿子,“你看你,你指头上戴着五块钱,啊!这里还有一个两块钱,你真调皮,你把妈给你的钱做成了两个戒指戴在手指上。”
夏的儿子见从他妈那里要不到钱,就和那个小男孩上楼了,一点也不在意他妈的拒绝,也没有注意到他妈身边的我,也许他只不过借机故意要向他妈炫耀一下他的杰作。
“亲爱的,将来我们结成亲家吧,如果我有了一个女儿,我会把女儿嫁给你儿子,你儿子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
“好啊!”夏自豪而甜蜜地笑道。
“你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儿子很可爱,家里又富裕,生活也过得很舒适,真是人们渴望的模范之家。”
“是吗?我没有感觉到。”夏忽地对我冷淡起来,觉得离我很遥远。同样也只不过是短暂的冷漠与隔离,当我们在田间游玩时,她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快到吃午饭了,夏把我带到一家小饭馆,店老板好像认识夏,他把我们带到楼上一个雅座单间,在我们等菜时,夏对我说:“不要回朗州了,好吗?!我帮你在附近租一个农房,你就住在那里读书学习,不用那么辛苦在那个学校打工上课了,我会叫一个轻卡车司机去取回你在朗州的行李和书。我天天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如果你累了,我就去陪你,答应我!好吗?让我这样做吧?!”
看到一个厨子端来一大盘丰盛的饭菜,夏便不说话了,我却伸出筷子,猛吃猛喝,而夏一直不动筷子。
“喂,怎么啦!快吃啊,我可是肚子饿了,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美餐了,我可要吃个大饱,待会儿好走路。”
夏没有回应我的话,低着头,不言语了。
我又催她吃,她说:“我不饿,你先吃吧。”
接着就看见夏的泪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她是看我没有回复她的提议,才这样的。可是说实话,那是个荒唐透顶的提议。
我放下筷子,把我的椅子移到她的椅子旁,把她抱在膝上,轻抚她的头发,又摸捧着她那被泪水沾湿的脸,“亲爱的,你听我说,那是不可能的,有你在我身边,我怎可以安心读书呢?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没有半点心思去学习了,书本哪有我心爱的人儿有魅力,书本沉闷枯燥,哪有我的爱人芳香清新,迷人心魂。”
“再说,我是一个男人,应该靠自己的双手生存,怎么可以靠一个女人来养活,我最鄙视吃女人软饭的男人,总不会让我自己去作践自己吧!别哭了,你看你,一哭起来就像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我只愿意看你笑,你一笑起来,就是世界上最美最可爱的女人。我不喜欢看见一张又老又丑的脸,所以不要哭啦!”
泪水便很快停止在她那温柔的脸上,不再簌簌为继了,她把头紧贴在我怀里,显得疲倦而无力,靠着我睡着了,真像一个小女孩,哭累了,倒头睡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摇了摇她的肩膀,“喂!别睡着了,你这个懒女孩,我们在吃中午饭呢!”
夏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如小鸟啄食般捡了几粒入口,便不再动筷子了,只是看着我吃,我也没有了食欲,于是便离席一起下楼了。
走出饭馆几步路后,我猛然想起了什么,惊叫道:“哎呀!我们吃了饭还没有付钱呢!”
“你这个傻瓜,没付钱他们会让我们离开?我已经吩咐他们记在帐上,他会跟他们到时一起结清的。”
我顿时明白过来,也知道了夏所说的“他”是指谁,心里闷闷不乐,沉默了很久,觉得自己很羞耻,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夏说话。
路过镇上一排住户房子的时候,看见有一群人围绕聚拢在一户人家的场坪上,都在张着嘴聆听着两个人在咿咿呀呀唱着什么,一个是边唱边打鼓,另一个是边唱边敲锣,好像打鼓的那个是领唱主唱,敲锣的那个附和帮唱,两个人都身袭一套拖长的粗麻白衣,头戴纸扎的高帽子。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夏,同时有点想过去挤进人群里瞧瞧热闹。
“不知道,好像是道士在勘经,应该是个小道场吧,可能是在打醮,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夏这样告诉我。
我放慢了脚步,希图能听清他们的唱词,用心去听后,便觉得自己的神思恍惚如悠悠白云,心灵境域净化如水洗,后来特意听清楚了一句,“……野火烧青山……”,心绪便被吸引过去,想象着真的此时有熊熊大火,在噼噼啪啪猛烈焚烧着山间的野草枯树,起初只是一小搓烟火,霎时间就火光冲天,火借风势漫山遍野,急遽蔓延开来,心中顿时感到莫名的惊恐畏惧。
“我想过去听听。”我颤声对夏说。
“有什么好听的,枯燥无味,没什么意思。再说还是别让熟人看到我们在一起的好。”夏一直往前走。
“你啊,只知道看外国的爱情小说,都被惯坏了。”我不满地说道。
夏等我跟上她后,伸手挠我腰的痒痒,弄得我大笑不止。
等我平静下来,我突然说道:“我要走了。”
夏的笑容骤然消失,脸色一下子变得哀戚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而受到打击一样,彼此又陷入沉默。
我们站在公路边,等待驶往县城而经过此地的中巴。
她拿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的钞票,递给我。我一看见钱, 呵斥道:“我不要女人的钱,我可以养活自己。”
她无言地抽回手。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路过的中巴,时不时会有一两台货车擦身经过,随之身后扬起滚滚灰尘,即刻将我和夏淹没笼罩其中。
我们赶忙闭上眼睛,捂住鼻子和嘴巴,直到风将之吹散后才敢睁开眼,松开手任鼻呼吸。
这样干等着我感到很不耐烦,对夏说道:“边走边等吧。”然后一个人往前走,很少再回头看夏。
心想她一定在流泪,我不愿看到她那伤心的样子,以免自己又心生怜悯,同意她今天不回去了。
八九月的太阳依然是那样毒辣灼人,我和夏都没有打伞或戴帽子,顶着热辣辣的太阳,人都热得萎靡不振,软弱虚脱。
我急切地希望来一辆中巴搭载我离开,也好干净安全地回到朗州,可是越是急迫地渴求它来,它却偏偏不来,心里又开始焦躁起来。
又一直逼迫自己不回头看身后跟来的夏,于是就这样坚持沿公路走下去,好像是在压制自己原本很想回头看她的意愿,很长很长时间后这才忍不住偷偷回头向后看,想看一下夏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回家了,一回头却发现她仍然在保持着离我不远的距离跟在我后面,而且是在对面的堤上,原来她一直在陪我走。
走了这么远的路,她此时用手遮挡着毒热的太阳,头慵懒低垂着,犹如是那河边酷暑天被太阳晒得萎奄的垂柳,看到她那样对我依依不舍,留恋万分,痛苦分别的神情,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感激与感动,又很怜惜她,进而在心中涌起迁就她,满足她,让她开心快乐幸福的念头,接着就激动起来,冲动得想立刻跳进河里,涉水过这阻隔我们的沟渠,然后爬上堤岸,紧紧拥抱她爱抚她安慰她。
但是一想到自己被河水弄得一身湿漉漉的尴尬狼狈的样子就抑制住了这样愚蠢的冲动,我停下脚步,对着夏说:“我今天不回去了,好吗?”
“真的吗?”她一下子就有了生气,高兴起来,虽然脸上有些疑惑,好像疑心我只是在哄她而已。
“前面有没有桥?”
“有啊!有啊!”夏急切地告诉我。
我俩各自在沟渠两边堤岸上并行,在赤裸阳光的照射下我晒得浑身湿透,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尽管我走的路边也有树荫,我却故意避开。小河上有一个老农在小船上撒网捕鱼,夏指着他说:“喂,你坐他的船过来。”
我生硬地摇了摇头,冷漠地拒绝了她的建议,又仿佛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一个人独自往前走。
我仍然是想回去,这里不是我要过的生活,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但是我已经说出口答应夏今天留下来,我要说话算数,而且我又何尝不想和夏多聚一天,多待在一起,我很想在这炎热酷暑的太阳下行走,真是一种持续的辛劳和惩罚,我也希望夏和我一起分享这种辛劳和惩罚。
这一两天我们在一起太快乐太幸福太满足了,甜蜜得都有点腻了,难道生活本身就是这样的吗?
人生多苦痛多烦恼多艰辛,又怎会如此整天的快乐幸福满足?每当我沉浸在一种喜乐之中时,我就隐隐感到危险和灾祸会躲在离我不远的阴暗处,会突然猛地钻出来,一把捉攫住我,一口将我吞噬,成为它们的猎物,所以每每感到快乐时便不敢过度放纵放肆,以免乐极生悲。
所谓月满则亏就是这个道理。
此时我也希望夏也愿意和我一起分享快乐,分担辛劳和苦痛,希望夏和我一同携手一直往前走,直到生命的尽头,然后化为尘埃,飘飞在空中,散落在水中。
最后我们终于在桥上会合,我把夏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开始在堤下玩耍,看见前面有一个满是荷叶的池塘,便走过去,折断一根小树枝,顺手拔到一根荷叶茎,把荷叶摘下来,再将茎折断扔掉,一下就有白色如乳汁般的茎液流出来,沾在手上,粘粘的,然后将整片荷叶半分叠合,把它拢合成一个帽子,先套在夏的额头上,测量一下她脑袋的大小,再随手抽出身旁草丛中一根狗尾巴草,穿针引线般地将荷叶帽缝合在一起,戴在夏的头上。
我又给自己做了一顶大小合适的荷叶帽,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感到太阳晒得头痛了。
夏戴着帽子的样子很可爱又可笑,像个小妹妹,我不停地嘲笑她,朝她做鬼脸,她有点不高兴,把帽子扔掉了,我哄哄她,又阴转晴了。
我们没有回镇上吃晚饭,只是买了些饼干和饮料坐在田间空地上,边聊边吃,像小学生的野餐,后来蚊子越来越多,扑头盖脸地飞来绕去,只好离开。
在夜色包裹下我们放心大胆地走在路上,心情不像在白天两个人在路上一起走那样惴惴不安,夏开口说道:“晚上我们去跳舞,好吗?”
“不去,我怕别人认出我们来。”我不同意,因为我记得夏过去曾经告诉过我,她每次去镇上舞厅跳舞,他老公必定知道她去跳舞了,那里跳舞的年轻人大都认识夏,又是夏丈夫的忠实走狗,会立即打电话告诉他夏在跳舞的。
过了一会儿,夏又开口了,“去吧,我想和你一起跳舞,不用担心,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亲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略为迟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好吧。”
我当时根本就不是很情愿去跳舞,去她丈夫控制的领地公开暴露我俩的关系很危险,而一念之间竟然失去理智,应许夏的要求,只是不想让夏失望。
舞厅不是很大,只有百来步长,十多步宽,实际上这个舞厅是镇上原来的旧电影院的舞台改装而成的,如今电影院已经破旧不堪,十几年前放电影、演戏的热闹繁荣景象已经不去不复返了,目今被这灯光暗淡、人影稀疏的舞厅所替代,我如同是一只用于祭祀待宰的小羔羊,沉默地跟在夏的后面,一步步走上舞台的台阶,仿佛是迈向那屠宰的祭坛。
电影院的进口边亮着一盏高强度的大灯泡,灯光照射亮得人看它会睁不开眼睛,附近还停放着几台车,好像有两台是公家车,大概是县城里来的,下到镇上来检查工作的,看来今天的舞厅有贵人来了,一定很热闹。
老板一看见我们来了,笑容可掬,今天的舞客一定很多,生意不错,老板跟夏也一定很熟,对夏点头哈腰而又不失体面,对夏热情尊敬,专门把我们领进舞池上的一个两人座位上,又招呼小姐上茶。
我刚一落座,就忽地感到朦胧的灯下从四面八方投射来好奇而又疑心的眼光,让我浑身不自在。
跳舞的人群也在一瞬之间凝固停顿了一下,都在瞟望打量着我和夏,让我不寒而栗,夏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很轻松自在的姿态,用手扇扇风,全然不把他们的眼光当一回事,自己的脸上似乎在告诉他们她问心无愧,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极力压制着自己喜悦和炫耀的心情。
小姐给我们端来两杯茶,一碟瓜子,两包口香糖。
我坐在夏的对面,也一样压制着舞曲悠扬的曲调而激起相拥步入舞池的情愫,将这种冲动的念头转移到眼前茶杯上,于是端起来饮了一口,又开始剥吃瓜子,完了又咀嚼着一片口香糖,可是还没过几分钟就实在忍不住想下去跳舞了,就伸出手邀夏跳舞,夏如同是一个十五六岁情犊初开的少女,略带着羞涩,踏着生疏步拍随我舞蹈起来。
我的脸上很少露出笑容,偶尔也会抬眼端详一下牵手共舞的夏,她总是那样满足地甜甜笑着回应我对她的冷眼凝视,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得意的神情,仿佛觉得自己摇身一变,由原来的一只丑小鸭成为一只受人仰慕渴求的凤凰。
我推测是因为我的伴舞,为她赢得了周围人的好奇和羡慕,为她增添了不少光彩和荣耀,我当时心里也会暗暗地偷着好笑,女人真是图慕虚荣好出风头的感情动物,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虚名、荣耀或光彩都会令她陶醉,并着力宣扬,而自己又因此自满于作为一个男人如此轻易征服女人的虚荣心中,自己稍微一举手一抬足就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开心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我仍然感到紧张和担忧,心中想象着在那个黑暗的角落一定有夏的丈夫的哥们,一定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又一定在打电话给她的丈夫,一五一十地打报告,然后是不久他便率领众多哥们冲进舞厅,轮番对我拳打脚踢,羞辱恶骂,而我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愧恨交加,无地自容,而身上又痛楚难忍,血污满地。
此时我对周围的世界看不真切,一切都是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吊在头顶旋转不停的霓虹灯球正闪烁着花花绿绿而又幽明的灯光,在我近视的眼中更是显得色彩丰富,多姿多彩。
我知道自己是在掩耳盗铃,玩着自欺欺人的把戏,仿佛是一只蠢笨的鸵鸟藏头露尾地躲避在草丛中。
当脑中一次次预演着这种可怕的灾祸后,又一次次预计着这种灾祸临头后而迟迟未发生上演后,久久悬挂勒紧的心便疲惫不堪重任,于是产生听天由命般的意念,丢弃了警惕,无赖一般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就打死!由它去吧!便放松了这种自我警示,寻欢作乐起来。
虽是近视,我仍能看到我近旁的舞者,她们舞姿笨拙,腰摇肩晃,多原地踏步,心里暗地蔑视她们,觉得她们老土,自己的舞步越来越飘逸洒脱起来,轻松绕行游走在舞池之中。心里也飘飘然如神仙般,在半空中腾云驾雾般,悠悠乐乎其中,又感到周围多羡慕眼神,心情愈加飞扬。
音乐是从两个角落的音箱里送出来的,声响大得震得耳膜有点痛,却激活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弦拨着每一根神经,弄得它们都纷纷聚集在一起,兴奋激扬,在体内欢呼勇跃,周身遍处的血脉在加速运流,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滑落。夏却觉得音响的声音大得刺耳,就过去要求调低点,果然柔和舒适多了。
一曲接一曲,我们舞得那么尽兴,彼此携手登上快乐的顶端,忘了周围的现实世界,时间也仿佛凝固成团,停滞不前。
我的脑海中一次次幻想着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夏,我也不用再考研,也没有那些烦恼事,为这快乐层层包裹着防护着,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安全稳固。
可是有时又会清醒起来,知道这昏暗灯光像一层纱布一样迷住了我的眼睛,对于眼前的世界看得不甚清楚,而又宁愿相信这眼中的世界。一切仿佛在梦中,自己却是醒着的,也明白与我相拥飞舞的女人是别人合法的妻子,我们却在一起偷欢共乐,而自己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呢?自己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觉得时间应该很晚了,因为座位上看不到有人了,舞池里也只有两对年轻男女了。
我提醒夏该回家睡觉了,因为我记得夏曾经对我说过她丈夫单位的大门是晚上十点半关,估计时候不早了,应该回家歇息了,夏却完全忘记了时间,旋转的舞步使得她醺醺欲醉,娇喘微微,香软无力,在我的拥怀中风情万种。
我一再催促后她轻声回答道:“不要紧,到时候我再喊门,那个看门老头人很好。”看到她那么开心、幸福与陶醉,我也不忍心拂她意愿。
直到最后一对舞伴离开时,我拉着夏的手也准备离开,这时老板走过来,我赶紧松开拉着夏的手,抬眼打量他,他是一个中年人,五短身材,微微发胖,黑黑的脸,一双小眼睛贼亮,在低垂如帘的眼皮遮盖下露出狡诈的微笑:“夏老师,我们特地为你俩准备了一首好曲子,怎么就走了呢?”
夏没有理睬他,继续往前走,“你的帐已经有人给你们结了。”老板在我们身后说道。
外面黑漆漆的,一个农村小镇,只有那时还没有上床睡觉的人家的房子里还亮着灯,店铺多已关门。
幸好是水泥路,月光下看得清楚,不至于碰到树木砖墙。
夏一会儿把我带到这里,一会儿把我带到那里。
我一看就知道她在作秀演戏,不过也难为她,镇上哪有什么旅馆,而我一再坚持要住旅馆。
“你睡到我隔壁家里去,好吗?”夏提议道。
我一下子不耐烦了,心想这么晚了哪好意思去打搅一个陌生人家,也没有胆量再踏进她丈夫的窝边领地,就气冲冲地对她说道:“不去,我就睡在郑老师家里。”
夏看我发脾气了,就不再言语。
走在黑暗的公路上,彼此都没有说话。刚才彼此都那么快乐,那么亲近,可是一瞬之间彼此如此隔阂疏远,我觉得自己对夏的态度太过生硬,便软下心来,伸手牵住她的手,默默地走着。
“我在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我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我知道我在浪费你的时间,好,我马上喊一部摩托,送你到县里,那你可以到朗州更早了。”
“你住嘴,不关你事,我自己会做,你现在回家。”我一把甩开拉着夏的手,抬腿就走,没走几步,回过头去看夏回去了没有,深更半夜,孤身一个女子,我还是担心她的安全。
回去却发现她蹲在路边一块石板上,石板下是一条通往三堤两港的小水沟。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万一不小心掉入水沟就麻烦了,我看她仍在这里,顿时来气,过去一把拉起她,她却抽出她的手,赌气地又蹲在原地。
“你现在回家去,好不好?”我气得发颤,面对夏的固执束手无策,总不能使用武力把她拖回去,而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心情屈身哄她。
“我愿意呆在这里,妨碍你了吗?是我自己的事。”
“行,行,行,你就呆在这里,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别再跟我耍花样,我不吃你这一套。”
“谁耍花样了?谁耍花样!”
我于是迈开步子,快步往前走,心想她就住在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没有人敢动她。
这时有一辆摩托车嘎的一声停在夏的身边,车主对夏说道:“夏老师,你老公打你来了。”
我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怒吼:“你这个骚货。”接着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凶恶咒骂:“我XXX,你这个XXX”
我回头一看,猛地发现有个男人在朝我跑来,我的每一根头发顿时刷的一下齐整整地坚硬挺立起来,就好像有一股突发力量冲破了体内各处的小阀门,我的双脚如同上了弹簧一样呲的一声像射出的利箭,发足狂奔,觉得自己此时多么像一头山羊,猛然发现身后来了一头狮子,此时在拼命逃窜。
这时才意识到他一定是夏的丈夫,心想如此一个漆黑的深夜,自己定会被他抓住活活打死,我只知道,自己的双脚只不过是机械地飞速交替转动,虽然脚下不停,却在思绪上惶恐得近乎绝望,不再幻想自己能安全逃离,倏地想起赫克托尔当着自己的国人和亲人的面,被凶狠的敌人阿喀琉斯绕城追赶的情景,结果后来终被这位希腊英雄赶上,一枪刺死,在众人目睹下愤怒的阿喀琉斯无数次枪戳马踏对手的尸体来泄愤报复,还不满足,还要拖尸绕城示众,于是我的脑海里也一次次浮现自己也被他赶上,一拳打倒在地,接着几脚狠命地践踏踢拽,到最后自己的尸体被他踢到沟里。
毕竟渴望生存的念头太强烈了,渴望逃离死亡的本能太强大了,我一直在拼命奔跑。
好在他跑步的速度不如我,被我远远抛在后面,要知道我虽然身子单瘦,但跑步速度是佼佼者。
他停了下来,回过头去要那个摩托师傅载他来追我。
我耳听得摩托车马达发动起来,呜隆呜隆地怒吼不止,一声高过一声,恐惧攫取了我的整个灵魂,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已经高调到临界状态,大有整个身子断裂瓦解,纷崩脱节,哗啦倒地之势,并痛感喉咙干渴得厉害,我的心一定已经跳离心房,升跃到喉咙中,要不是被喉结卡住,恐怕早已一口气喷吐而出。
那紧紧圆睁的双眼一定已经脱离眼窝,要不是两根眼线拉扯住,恐怕早已跳落地上,以致自己变成蒙头苍蝇,瞎碰乱撞,更要命的是恰恰在此时此刻我的一双皮鞋竟然临阵脱逃,一先一后抛弃我而独自脱掉,只剩一双细丝袜子裹在赤脚上,快步踏踩在垒块不平的沙卵石路上,刺得双脚生痛。
两条腿仍然还在下意识地急速飞跑,脑子里却是茫茫一片,没有了思绪,如同是那深湖上的一团雾气,连同呼吸也时有时无。
我依然依靠着求生本能的支撑在飞跑,到了前面十字路口就转弯过桥,一眼看见桥边的那个小店铺还亮着灯,半掩着门,我凭直觉迅速转向桥边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通向中学,无意识中想逃到郑老师家里避难。
令我惊奇而又惊喜的是摩托车竟然没有立即追赶上我,后来一想也许是车主想暗中帮我,估计他也不想闹出人命来,可当时仍是惊恐万分,在小路上没跑几步就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仿佛看见摩托车已经赶上来了,我已经跑不动了,只能坐以待毙。
腿一下子打软,偏离了正道, 歪斜倒向堤岸上的草丛中,又止滑不住,扑通一声滚落水中。
好冷好冷的水。我希望此时即刻摇身一变,化为一条小鱼,隐没水中,自在呼吸,不用再露出水面换气。
全身骨架和肌肉透支得极端疲软,不堪忍受河水的冰冷,似乎要僵固沉入水底。
我心想,泡在水面迟早会被发现,于是鼓起最后的一丝残存的体力,艰难爬上岸来,钻进了岸边的一丛干枯树枝搭成的瓜架之类的避难所,也不再害怕毒蛇之类的伤人动物。心想,宁愿自己被蛇咬死,也不愿被他找到而活活打死。
我刚隐身于瓜棚之中,就听到摩托车嘎的一声停在桥上店铺前,一个粗壮的声音怒气冲冲地问店主:“喂,你刚才看见一个男的从这里跑过没有?”
女店主的声音很细小,“没有注意到啊!”
夏的丈夫似乎不相信,过了一小会儿,女店主补充道:“噢,好像是往那头去了。”她指了另一个方向,就关了门。
没过多久就看到有六七台摩托车聚集在对岸公路上,那明晃晃的车灯扫来扫去,把路边照得通亮。
我生怕被他们发现,更不时听到他们的谈论声,似乎不相信我这么快就逃掉了,怀疑我一定躲在什么稻田沟渠里。他们手中持有手电筒,到处扫射搜寻。
“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吧,发发您的慈悲,救救我啊!”我千百遍地哆嗦默念。
此时我躲在那堤岸上的杂草丛中。如果他们认真搜寻,仔细排查,就像防洪期间巡堤时来回一排排的农民那样分段巡走,特别是人手一把手电筒逐个巡查。那样的话,我一定很容易就会被他们捉住。
一想到这一层,就又担心又恐惧,情不自禁地紧咬着食指头,圆睁睁的眼睛似乎都清晰地看见自己血红的心脏,在紧张地上下跳跃,要是自己能钻进地底下隐身几个小时那该多好啊!
我脱掉身上的白色湿衬衫,以免在黑暗引起他人注意,已经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白天尤其是中午虽然很热,到了晚上却很凉了,尤其是现在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风一吹,刺骨的冷,直打冷颤,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赶紧用手捂住鼻子,猛然打了一个闷喷嚏,再冷也得死挺着,就像是埋伏在草丛中的邱少云,虽然发现火已经燃烧到身上,为了不暴露身边战友的目标,以免落入敌人的射击之中,只能强忍着。
这时飞来一只萤火虫,如翡翠般暗绿的光照亮了我的脸,也给了我暂时的温暖和力量。
原以为它会很快飞走,哪知它竟然停在我眼前的草丛上不想走了,我只好用手中的衬衫向它一把摔去,萤火虫的亮光一下子熄灭了。
可怜的萤火虫啊,我不是故意要杀死你,只是你不该此时此刻停留在此地,给我带来危险。
我知道自己太残忍了,下手杀死了一只无辜的昆虫,虽然它是那么的小,却也是一条生命,它有它生存的权利,我凭什么要消灭它?
哎,因为它危及了我的安全,所以我采取手段杀死它。
突然我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那是夏的声音。
天啊!她那野蛮的丈夫竟然会对她如此残忍,如此粗暴地下重手打夏,我咒骂自己是个胆小鬼,是个缩头乌龟,不敢挺身而出和他丈夫决斗,去保护夏,免遭他的殴打。
唉,笑话,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她丈夫面前,他一爪就可以把我提起来,哪里还谈得上去帮夏。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们毕竟是夫妻关系,过不了几天就会和好如初的。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的小路上开过去,不久又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与说话声,渐渐地朝我走近,是两个女人,一个说:“他也太自私了,太心胸狭窄了,夏老师只不过是和那个男孩跳了一下舞。”
另一个说:“是啊,我们当女人的没有一点点自由。”
过去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人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等啊等,仍是身伏在堤岸上,仿佛一只趴据在斜坡上的一四足动物,没有胆量动一下,哪怕是伸展一下手脚,又等了一段时间,忍不住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盲人表,没有回声。
唉,表已经被河水浸湿,没有用了。也许到了凌晨一两点了吧?
身上感到实在太冷了,再也抵抗不住这寒冷的侵袭,心想再不出去,一定会冷死在这荒郊野地。
现在真的是疲惫不堪,头也耷拉低垂,似乎支撑不住要掉落下来,就这样持续地萎靡不振,昏昏欲睡,脑袋像母鸡啄食一样向下触到了地上,让自己反倒清醒起来,侧目静听,没有人说话或走动。
我小心翼翼地爬出了那个避难所,前后张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步履艰难蹩脚走向通往中学的路上。
好在如洁白的流水,照亮了前面的路。
终于到了郑老师住的那个套间,立在门前,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感谢上天救了我的贱命。
我轻轻敲了几下门,没想到马上就听到客厅里有人起身,门很快就开了,我看见里面点着一根蜡烛,很奇怪她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原来郑老师一直在等我。
我跪倒在客厅的地板砖上,双手紧紧抱住头,额头触着地,悔恨交加。
郑老师在旁一直默不作声。
我开口说道:“有没有热水?我想洗个澡,帮我拿套干衣服。”
郑老师噢了一声,领我到她们的洗澡间,给我安顿一切。
洗完澡后我感觉有了气力,似乎微弱的生命渐渐有了生气。
我对郑老师说:“我想和你谈谈。”
郑老师把我领到她的房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没有?”她先问我道。
“没事。”
“我跟你们两个都说过,不要再继续这种关系了,你们就是不听。你们两个蠢虫,怎么可以在镇上众人耳目之下招摇过市,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你以为这里是朗州,没有人认识你们,任由你们猖狂?你的胆子还真大,竟然还敢去跳舞!”
我默默地听着,她这么说我,我心里很温暖,即使说上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心里受用。
她继续说道:“告诉我,为什么不来看我?如果你来了的话,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你就会和你的贾老师一同回朗州去了。”贾老师是她丈夫。
“都是她!她是个坏女人,我发誓再也不理睬她了,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她只想让我哄她开心,她只是在玩我。”
郑老师变色对我说道:“你住嘴!她现在还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也没有多少气了,要她去床上睡觉,死活不肯,一直在等你回来。先前她进我屋里,问我你来了没有,我说没有,她就一下晕倒在地下。你是一个男人,不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我压根就没有想到夏已经早到了郑老师家里,此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顿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她一定听到了我对她的公开抨击,她一定深深受到伤害,但我当时心里仍然还是对她很生气,她不该不听我的话,偏要去跳舞。
郑老师走到隔壁房间,轻声唤醒她的女儿,她走到我跟前,虽然在烛光下看不甚清,还是看见她长得很高,她妈曾夸口说她很聪明,能歌善舞,又会画画,考试成绩又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她望着我这个陌生男人,问她妈妈:“妈,他是谁?”
“不关你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郑老师轻言细语地批评她的宝贝女儿。接着带她到她妈妈房间去睡。
郑老师吩咐我睡在她女儿床上,我点头答应了,对她说:“明天早点喊我起来。”
我躺在床上,感到舒坦极了。虽然极感疲乏,还是不能立即入睡,而且还能听到隔壁客厅里郑老师和夏的轻细交谈。
“去洗个热水澡,和我们睡在一起吧。”
“我没有心情,什么都不想干,身上没有一点劲,让我呆在沙发上吧。”
郑老师叹了一口气,把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说着悄悄话,好像是在安慰夏,要她想开点。
我又模模糊糊听到夏说她要离婚。
郑的声音又大起来,在劝她不要糊涂,小孩都有了,不是说离就离得了的,再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要现实点,不能任由自己的性情。
后来我听不大清,也许是自己渐近进入梦乡,但依稀听到她们叽喳的说话声,后来知觉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点点模糊的梦境,好像自己正躺在大海边的沙地上,身子却随着波浪在起伏摇荡,到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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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记录我每天工作,家庭生活,社交和阅读的经历。作为一个来自中国的移民,我目前定居澳洲7年了,有很多故事想和读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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