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02. 尹真夏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真夏啊,我想好了,我讓孫孫搬到妳隔壁的那個空房間去住,好不好?」房東婆婆握著我的手,極力遊說,「真夏會介意嗎?這事啊,我也考慮了好久哪!畢竟我孫孫好歹也是一個大男人,跟女孩子住在一個屋簷下,實在不太妥當,我也是很掙扎的,我必須要考慮到真夏啊!但是事發突然,他說回來就回來,我實在不想讓他住到外面去……」

  「婆婆,妳說的『隔壁』,是說我房間隔壁的那個空房嗎?」我的聲音再度重現光明,彷彿白鴿在我眼前幸福的飛過。

  「是呀!」房東婆婆拚命點頭。

  「那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那沒問題啊!」

房東婆婆看起來似乎比我還高興,猛力抱住我。雖然她年紀大了,但力氣可不小呢,箍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真夏,謝謝妳啊!太好了,我趕緊去跟我孫孫說,讓他明天就搬進來!」

  我不由得詫異。「咦,什麼,他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是啊,他今天住旅館,明天才搬進來。噢,妳還沒見過我孫孫吧?他剛剛陪我來的,因為沒有得到妳的同意,所以我不好讓他上來,現在人在樓下。」婆婆指著窗外。

  我立刻衝到窗邊拉開窗簾,一探未來室友的真面目。

  陽光下,果然有個男人正站在樓下,穿著輕鬆的短袖上衣跟牛仔褲,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看不清楚長相,身上背著一個厚重的後背包,頭髮半長不短,看起來和一般年輕人沒什麼兩樣,但最顯眼的是他手臂上那一整片的刺青。

  那是什麼花紋啊,好可怕啊!怎樣的人會沒事把雙手弄成那樣?地痞流氓?暴力討債集團?混黑社會的?

這難道就是房東婆婆說的,她那「可愛」的孫孫嗎?

  這雙手刺青,跟可愛到底哪裡有關係了啊?

  我驚愕的看著婆婆,顫抖著手指著樓下,「婆婆,妳說的孫孫,是、是是是指那位嗎?」

  婆婆也跟過來看了看,微笑地點頭,肯定地回答,「是啊,那就是我孫孫。真夏啊,我孫孫他人很善良的,只是刺青不太好看而已啦?」

  豈止不太好看!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樓下的那個男人,心中盤算著各種可能,但眼前的情況真的不是我可以阻止的,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婆婆都考慮好了,而且從外表上判斷,這傢伙除了刺青之外,穿著打扮乾乾淨淨的,不像是什麼猥褻的變態色情狂。而且,我的房間是屬於套房式的,可以獨立生活,頂多就是他在家的時候,我不要太常出房門走動就好了!

  想到這裡,我轉過身,跟婆婆達成了協議。

  那當天晚上,約莫八點左右,沉浸在寫稿中的我被一連串搬運箱子碰撞地面的聲音給嚇醒!有人進了屋子,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交談和挪移東西的聲音,吵得我根本不能專心。

一開門,我就見到婆婆愉快的笑臉。

  「真夏啊,吵到妳寫作了嗎?」婆婆靠了過來,拉著我的手問。

  「婆婆,不是說明天才搬嗎?」看著地面上一個個紙箱,我有點困惑。

  「啊,不好意思耶,想說趁著晚上先把行李搬來,明天等我孫孫住進來,比較好整理。」

婆婆朝氣的聲音依舊,但我總有種被耍的感覺。

  「喔!」我總覺得一切變化得太快,有點無法接受。

  「真夏啊,怎麼了?妳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耶,是不是忙著寫稿,沒有好好休息?」婆婆用擔憂的眼神端詳著我。「不要擔心,我再一下子就搬好了,等下妳趕緊去睡覺,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了啊!」

  「我沒事的,婆婆。」啊,我這沒用的東西,被婆婆說個兩句,就立刻心軟了!

  「妳要記住呀,房租什麼的沒有關係,如果這個月沒有辦法給錢,也不要放在心上,剛出社會的年輕人嘛,賺錢不容易啊,婆婆可以體諒的。但是不管怎樣,都要按時吃飯、好好睡覺喔,聽到沒有?」

婆婆溫柔又慈祥的語氣,深深感動了我。我我我……我被感動得淚流滿面!

「謝謝婆婆!」

婆婆安慰我。「不謝不謝,不要哭了喔,乖。」

  「阿嬤!」大門外忽然出現一個綁著頭巾,皮膚白皙又留點鬍碴的男人,一雙大眼看著我們一老一少,一個哭鼻子一個溫柔拍背的樣子,似乎愣住了,直到意識到我們兩人都看著他,他才繼續說:「阿嬤,我行李都搬好了。」

  「孫孫哪,累了吧?」一掃剛剛的溫情模樣,婆婆現在儼然是自己孫子的強力粉絲,整個人貼在孫子的手臂上,忙著給他抹汗擦背,還不忘回頭喊我,「真夏,這就是我的孫孫,我給妳介紹一下,他叫安思翰!」

  婆婆的孫子朝著我微微點頭,而我則被這個站在門邊的青年給震懾住,依時間動彈不得……

  太可口了,真的太太太太太可口了呀,我的媽呀!這個帥慘了的男孩,就是早上那個站在樓下,雙手刺青的傢伙嗎?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安思翰的臉,沒注意到他伸出的手,場面停滯了半晌。

  「我的手很痠。」他偏頭斜看著我,提醒著說。

  我趕緊雙手握住安思翰的手,忙著自我介紹,「啊啊,你好!我是尹真……」

  但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快速將自己的手收回,不讓我繼續握,也不讓我把話說完,低頭說:「阿嬤,我們該走了!」

我眉頭一皺,額間青筋浮起。

  但婆婆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人已經被她的孫子拖走了,只得一路走一路回頭叮囑我,「真夏啊,記住啊,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要吃飯、不要熬夜,有什麼事情要來跟婆婆講,不要悶在心裡,要記住啊……」

  他們下了樓,後面的話我再也聽不清了。

  雖然很感謝婆婆的溫柔照顧,但是,那傢伙抽手和打斷我說話是什麼意思啊?太沒禮貌了吧?看他這種德行,以後我的日子不會好過了。態度糟糕,長得帥又有什麼用啦,呿!

  用力關上門,真想讓鐵門的碰砸聲傳入那男人的耳裡,我也想讓他知道,我不歡迎他啦!


#分隔符號#


  我彷彿正在觀賞電影,四周漆黑,只有螢幕中閃現的影像。影像中充滿歡笑聲,但我清楚的知道,那片歡笑聲不過是假像,好像一戳就破的紙窗,脆弱而且無法承受攻擊

我周遭的每個人,都帶著斑駁且生鏽的面具,臉上擺出虛假地微笑,表露出噁心到讓人嘔吐的關心。但有個男人陪伴在我身邊,他深情的直視讓我忽略了周遭惡意的目光,我是那麼幸福!

  緊接著,畫面跳轉,我和一個女孩談笑風生地一起吃午餐,吹著風,享受著愉快的午間時光,我們自在地聊天,就在這時,一個男孩加入,我分心和他談話,但一回頭便再也看不到女孩……

  我焦急、害怕,擔心地到處尋找她的下落,但背後突然出現一群人,她們叫囂著逼迫著我,要我歸還某樣事物,而我手足無措,被逼到角落。

  在慌亂的瞬間,我看到站在人群後方,冷眼看著我的女孩。

  怎麼回事?我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妳不是最在乎我,而我也最在乎妳的嗎?為什麼連妳也站在與我敵對的方向?

  在驚恐中,我閉上眼睛,慌亂地想,這是騙人的吧?

  「尹真夏!」

  一聲甜蜜的呼喚,讓我睜開眼睛,場景一變,又換到了風和日麗的海邊。女孩甜美的笑顏近在眼前,彷彿剛剛的疏離冷淡只是一場夢而已。

  「子靖……」我回應著,卻看見女孩的身旁,站著那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個男孩,他親密地摟著女孩的肩,兩人甜蜜的嘻笑著,而我木然地看著他摟著女孩的手臂,心中不斷告訴自己:這沒有什麼,他只是開玩笑!

  「真夏,不要睡了,快點起來和我們一起玩水啊!」

  女孩笑著,伸手拉起我。我強笑著,試圖洗腦自己:我們很幸福。然後避開男孩那刺眼的動作,與女孩興奮地玩水,嘻笑地朝對方身上潑水……但是一切卻又忽然被黑暗吞噬。我瞪著離我越來越遠的男孩和女孩,雖然尖叫著朝他們跑去,卻卻怎麼樣也無法將他們拉回我的身邊……

  我又回到了那漆黑的空間,一直陪伴著我的男孩已經消失,我被許多厲聲指責我的女生所圍繞。她們責怪我、恥笑我,而我無力反駁,只能祈禱海邊會來拯救我……是的,一定會有人來救我,跟這些數落我、怪罪我的人不同,她是真心把我當朋友、真心和我相處!她曾經幫助過我,她不會遺棄我!

  「真夏……」

  那人出現了,但是她眼神悲傷,流淚的目光讓我無比難過。

「為什麼妳要傷害我?」她質問。

我莫名難受,搖頭哭了。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妳,真的沒有……

  我又被那群人包圍,她們叫囂、責難我為什麼搶了她們的東西?而我再也找不到女孩的身影!

我尖叫,我受不了,真的好痛苦,能不能放過我?能不能不要這麼對待我?

  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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