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界的贝多芬 – 戈雅 （GOYA）

美术史课稍微讲了浪漫派，看到戈雅（Francisco Goya）的“农神吞噬其子”（Saturn Devouring His Son），开始接受浪漫派其实有够不“浪漫”的事实之余，难免还是为之惊叹-- 描写反派人物内心的恐惧原来不是最近超级英雄电影的新点子。

这幅位于他家饭厅的壁画据说灵感是取自于Peter Paul Rubin的同名油画；不同的是Goya的版本不仅仅展现了泰坦克洛诺斯（Kronos）吞噬自己孩子的残忍与非人性，还将他对于丧失权力的恐惧赤裸裸地曝露在观众的眼前，成为画的焦点。 “农神吞噬其子”与其他13幅“黑色绘画”（black paintings）是Goya在古稀之年被疾病缠身时于当时的住所绘制的壁画，如今已转移到画布上，收藏于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Prado Museum）。

因为是艺术学院，图书馆的艺术类书籍琳琅满目，不知从何看起，先胡乱借了三本讲述 Goya生平与作品的书：《GOYA》、《GOYA》、及《GOYA》（笑）。第一本《GOYA》是池田大作对于当时东京展出戈雅四系列版画的谈话，偏爱册子大小的书籍才借的。撇开对谈中途会硬扯到日本创价学会的佛教思想（池田大作是创价学会名誉会长）不谈，因为是对谈的形式，加上只谈Goya的版画，大致上会比较好吸收；不像另两本每一枚词语都是知识，毫无冗词赘句，反而容易看过就忘。

册子的第一页与当下欣赏的价值很相似，不禁拍下。这种正面坚毅的态度在当初屡屡碰壁后也曾鄙视唾弃，嘲笑那是俗人看不清生活本质的盲从；如今倒有另一种体会。
回归正题，14岁学画，46岁耳聋，一直到80出头去世前还在尝试新的技巧与媒介，要说坚毅Goya绝对是很好的榜样。被耳疾断绝与外沟通最简易的媒介，Goya把孤独转换成独立的力量。美术史学家Andre Malraux说Goya的天赋在他放弃了声望后才开始灿灿生辉，孤独给他带来了微妙的观察能力，并且发掘自己天然的表现手法。双眼被痛苦洗濯后，他开始活出自己。

身为宫廷画家，Goya的创作却包含大量对皇室与教堂的讽刺，第一组版画Los Caprichos（Follies/狂想曲）就是很好的例子。据说在当时的宗教法庭背景之下，售出27本，两天后就被迫下架了。这组版画是由Goya 47岁在情人Duchess of Alba住所完成的‘小图画’组成，据他本人称为他痛苦的沉思所构造的想象（原话：to occupy the imagination modified by the contemplation of my sufferings）。

第二个系列Los Desastres de lu Guerra ( The Disaster of War/战争的灾害) 描述了西班牙被法国入侵的惨况。当时历史上有关于战争的艺术作品通常描绘的是英雄事迹或胜利的荣耀，Goya可说是呈现战争真实状态的第一人。他著名的油画1808年5月3日夜强杀起义者也以此为主题。站在最前方白衣起义者展开的手掌上的伤口象征着耶稣的磨难，真正的圣洁不再属于教堂，而在于为自由而战的人民手中。

第二本，The History and Techniques of The Great Masters – Goya 是本画册，前面几页述说了Goya的生平作为开头，而内容取了一些重要作品来讲解，还有好些复制真实大小的细节照片。

Goya的作品种类和数量都多，早期他为宫廷绘制壁毯画稿，干了将近20年，后来接受上流社会、皇室与教堂的委托，声望也开始大起来。运用他独特的技巧，Goya在三个月内就完成了壁画‘圣安东尼的奇迹’ （The Miracle of St Anthony）。准确的色调让他得以用最少的细节将人物置于虚构的空间，为整体更添临场感，但对Goya来说这些效果也不过是为了解决技术上的问题。

这本画集为每个作品都具体地对背景、技巧等做出解释，只是并没有什么挑起我个人的兴趣。反倒是前面顺带提及Goya曾因鲁莽驾驶马车而误杀了一位行人的小段落记的比较深刻。

第三本Eyewitness Art因为急着要退还急匆匆地看了，笔记也没做，结果什么也不记得了。

刚开始认识Goya的时候看了一部关于那14幅Black Paintings的影片，以为Goya是那种典型的“痛苦的画家”，将痛苦寄托于艺术。于是看到他晚年的一张手稿，‘我还在学习’（I am still learning）时，不免被打动—伟大的画家应该就是能在受折磨的同时，将自我抽出，以他人的视角将体会到的经历转换成动人的视觉吧。这样看来，不善用情绪反而受其控制的我显得多么自溺而不理智。